第七十四章 三一门人间行走

一直在山洞外等待消息,以澄真,陆瑾,李慕玄为首的一众弟子和似冲这位同门师弟,也终于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左若童。

只是当他们看着王一搀扶着身形佝偻,如风中残烛,百岁老人模样的左若童走出来时,哪怕是心中早有预料的似冲,也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忍不住就要跪倒在地。

倒是一直对自己师弟知根知底的左若童一个抬手,一股真炁便托住了似冲。

“师弟,咱们多日不见,怎么为兄刚一出关,就要对我行这般大礼?”

“师,师兄,我···”

似冲正欲解释,倒是左若童摆开王一的搀扶,背着手看着此刻第一次见到自己这般苍老模样的众多门人弟子。

正如王一所说的那样,他们一个个都是自己一手带大,亲自教导的弟子。

虽彼此之间天赋上有高低之分,但每一个在自己的教育下,都是个顶个的良家子。

都可以称得上是良善之人。

他们在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时,有惊讶,有担忧,有悲伤,唯独没有对三重之后无路,通天之路为假的绝望。

或许在这些弟子心中,眼里,自己这个如师如父的安危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通天之路要重要得多。

“看来老天待我不薄,我左若童今生之路虽见终点,但这一路上却并非一无所获啊···”

这突然犹如心生死志的言语,也让此刻担忧左若童心理和生理的一众弟子急忙跪下。

“师父!”

“好了,澄真,瑾儿,慕玄,你们都是门中的师兄,都是大人了,怎地这般儿女姿态。我无碍,只是为师突然明白,我这一生追寻的,不仅仅是三重可通天这般轻巧简单,若不是王一,差点便被一叶障目了,都起来吧,回去,都好生休息,明日,为师有事要跟所有门人说,似冲。”

“师兄,我在呢。”

“交给你了。”

“理当如此。”

“闭关多日,我累了,且先去休息了,王一,陪我走走。”

“可以,左门长,不若让我带你去外面散散心?”

“好啊,我看看你小子能把我带去哪。”

一问一答间,王一搀扶着左若童,一众三一门弟子也自觉分成两拨,为王一和左若童开路。

看着王一那三重之境的身姿,还有在他搀扶下,步履有些蹒跚的师兄,似冲也是抹了抹眼睛,这才重新收拾心情,招呼着一众弟子散去。

这场差点让三一门分崩离析的闭关之事,也随着恢复本相的左若童出山,王一登三一门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之后的一整个白天,三一门内都没见到王一与左若童的身影。

他们当然见不到王一和左若童的身影,因为此时的王一正以自己在证得逆生三重之境所开发出来的腾云驾雾之手段,带着左若童于空中遨游闽地。

也算是为左若童展示自己的成果,让他知道,即便是现在暂时无路的逆生三重之境,基于聚散由心,模仿先天一炁的浑然所开发出来的种种手段,也足以称得上一句陆地神仙。

这腾云驾雾之术,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就是在三重之境后,将自己那与四肢百骸,血肉都融为一体的真炁分化出一部分,用来托举他人伴随自己在天地之间遨游。

能托举多少人,遨游到哪里,全看施术者本身的真炁量有多厚。

也就是王一和左若童,换个其他证得三重之境的三一门人来,能自己保持在聚散由心不会因为真炁见底化作天地之炁便是万幸了。

而在王一这腾云驾雾的手段之下,他带着左若童来到了他对闽地唯一一个有印象的地方,是一个交织在红白两区,名不见经传的村庄。

村庄不大,但也不小。

也不发达,就连煤油灯在这里都是奢侈品,而这座村子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一座造纸厂,造纸厂的老板忠厚,善良,没有什么眼高于顶的气场。

对于厂里的工人也颇为照顾,有他照拂着,这座村子虽处于乱世,两区交战之处,却勉强能存活。

对于在闽地生活多年的左若童而言,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唯一能让左若童称得上稀奇的,便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村子里,唯一一盏电灯并没有出现在这位造纸厂老板的厂里,家里,而是在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学堂里。

照耀着那些穷苦人民的孩子,他们的求学路,而教他们读书写字的先生则是一位张姓女先生。

女子为先生,放在这几乎与现代文明挂不上钩的村子里当得上是一件怪事。

但这村子里,没有人觉得奇怪,而且对于这位女先生也是尊敬十足。

而王一也是巧施手段,隐匿了自己与左若童的身形,带着在这座村子里游走。

听着村民们聊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在这个过程中,左若童也发现自己与这座村子的村民有着几分相像之处。

三重之后目前无路,这是包括自己在内历代三一门前人都已知晓的事实。

对于这座村子而言,作为神州大地的大多数,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将是如今这般模样,未来一眼便望到头,作为牛马,甚至不如牛马,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可在这座村子里,在那所唯一一位女先生教导的学堂里,那些本该生来便知自己牛马,甚至不如牛马的孩子,却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甚至不止这些娃娃,还有这些娃娃的父母。

他们白天忙着农活或者其他的活计,而到了晚上,夫妻二人有空闲的,都会抽出一人来到这座学堂,请教着这位女先生,学习着那些在老爷们眼中,不该是他们这些牛马该学的知识。

似乎他们都在相信,相信着未来的有一日,他们不再是牛马。

可左若童却无法理解,他们的相信源自何处。

只是他注意到身旁王一的表情,那是犹如朝圣者的表情,却又不像。

而他也发现,王一似乎也跟这些村民一般,都相信着那个未来终将到来。

在这一刻,缠绕在左若童身上的枷锁似乎开始松动了。

连历朝历代都习惯自己为牛马,甚至不如牛马的常人此刻都能坚信未来有变,自己只是知晓三重无路的真相便这般道心破碎,未免可笑,可悲,可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