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孟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直到那三人愁眉苦脸地走远了,他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照他看,这些男人的唱戏功力也是十足,想象力更是丰富得不得了。他不过是顺手点了两个人,负责护送着受伤昏迷的她以及那个小孩去他的私宅先安顿下来,结果才过去一天,就传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当时他图方便,直接让人安置在府衙后头,还不知会不会出现“万人空巷”之类的排队围观景象呢!
想到刚刚这些人口中的胡乱揣测,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算这个小娘子不是那个和他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姐妹,对着这么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他也不可能下得去手呀!
也不知道她醒了没?
裴子孟心念一动,伸了个懒腰,便想偷溜回私宅看一眼,结果却被人从背后叫住。
“逊之,你且等等。”
他眉头一皱,很快恢复了淡定的神色,缓缓转身迎上来人,客套地笑道:“小师叔,寻我有何事?这会儿该吃中饭了,你是在衙门里吃,还是同我一起回家吃?”
谢从渊板着一张脸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这次剿寇的事你报上去了没?”
裴子孟懒懒道,“还没,这不是准备做完收尾工作再一起报么?”
这副模样落在谢从渊眼里便不大合心意了,他眸色沉沉,看了看四周无人,才沉声道:“你此番从东南大营调了驻军,确是机变之举。但你别忘了,敏国公可不是个善茬,你若不抢先一步,他必要在这上头给自己揽功的,你……”
裴子孟突然哼笑出声,只是眼里没多少笑意:“小师叔怎么如今也这般婆婆妈妈了?揽功就揽功呗,这不是还有您这位巡察御史能替我争辩嘛,除非,您看敏国公势大,不愿和他作对,要牺牲小侄我……”
谢从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啊你,总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你……”说到此处,突然住了声。
裴子孟脸色也陡然一变。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了僵,过了一会,谢从渊才再次开口。
“那女子可醒了?问过话没?”
裴子孟挑眉反问:“其实你就是想知道我死了这条心没吧?”
他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们头上,让他有了短暂一瞬的晕眩,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无助的自己。
当时,谢从渊也是红着眼,告诉他那个噩耗后,劝他节哀顺变。
可他一直都不信他的阿姐真的死了!
他和她是一母同胞,更是双生。自打娘胎里就朝夕相处了近十个月,从小到大更是常常心有灵犀,其中一个有了什么病痛,另一个总也能有些许感应。
阿姐从小身体不好,他倒是整日里活蹦乱跳健康的很,可每次阿姐病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时,不用别人告知,他自己心里就有预感,且那几天他也会莫名其妙地头晕体虚。阿姐嫁入王府后,曾小产过一次,那天晚上他离奇腹痛了整整一夜,药石无医,直到几天后得了消息才知道这其中关窍。
平常的小事都如此,若是她真的如那些人所说,马车出了意外跌落竹山的山崖而死,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可那具被送回来的尸身上那张脸确实是阿姐的,这也成了他的噩梦之一。
他远走他乡,不愿意再回京城,就是想远离那些阴暗的记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儿遇见她!
裴子孟快步走开,将谢从渊抛在身后。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左边胸口的位置,这个前天下午古怪地抽痛了一下的地方,他的眼神慢慢从迷茫到坚定。她的伤也在那个位置附近吧,所以,他没有认错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