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儿随口道:“多半有吧。普通百姓可不比你们,逢年过节都有一堆下人闲着没事做灯玩,都得忙着养家糊口呢。”
果然,到了青年男女来往络绎不绝的街市上,专门出售各式河灯的摊位十分多,基本上是走十几步就能看到一家,看得出来都是各家手工做的,造型虽然算不上多精巧,但都很用心,后世的批量生产是没得比的。
齐郯小朋友还记得,今年过元宵节的时候,他阿凉就带着他去看了一次灯会。那天的灯就比今天的这些个印着人像和大段大段黑字的好看,还有小鸭子、小兔子什么的,造型十分可爱。他当时很喜欢那个兔子灯,硬是缠着他阿凉给他买了,哪怕几天后他们搬家,他也死活要抱着那只小兔子上车。只可惜,他前一阵子又搬了一次家,兔子灯却在后来运送的途中被磕坏了。为此,他气得三天没理那个姓雷的护卫大哥。
“阿凉,我想要兔子灯~”他扁着嘴扯了扯裴宝儿的衣角,委屈巴巴地卖惨。
裴宝儿当然还对那只命运坎坷的兔子灯记忆尤深,一想起这事就更想对着齐珩翻白眼。
她摸了摸儿子的大头,哄他说一定给他再买一个,于是两母子手拉着手去找兔子灯,齐珩直接被抛在了脑后。
他也不急,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落后三四步的距离,这样其实也挺好,两人日常互动的一颦一笑均落入他的眼中,让他不免生出些“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只是,这么走了一小会,斜下里却突然走出一人,面沉似水,还一板一眼地拱手向他见礼。
齐珩还没开口道“免礼”,但来者十分自觉,只是微微弓了弓腰,口中低低道:“此间人多口杂,还望王爷恕下官失礼。”这便是只行了个平辈之间的普通礼节,若是细究的话,确实是有些不敬了,可对方的话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若这是旁人,齐珩多半要客套一二句的,可偏偏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谢从渊。
今夜的好心情几乎被一扫而空,他淡淡嗯了一声,脚步便要越过对方。就在这时,裴宝儿像是察觉到他的失踪,忽然回过头来寻他,正好和他眼神相对。
冷漠,阴鸷,忌惮……
这是裴宝儿从他的眼中看出来的情绪。
明明方才还不是如此,怎么刚脱离她视线范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换脸也换得太快了吧?
裴宝儿狐疑的眼神一转,便捕捉到了他身后的另一人。
谢从渊原本还有些奇怪,齐珩这样的人物居然会来逛什么七夕街市,还是微服出行?他忍不住生出了些不好的联想,打算看个分明,瞧瞧他是不是真移情别恋、和什么小姑娘约好了来这里。
结果,他便见着齐珩快步朝某个小摊前驻足的一大一小走去,像是一对父子,似乎还有些眼熟。等到裴宝儿转头看向齐珩的前一刻时,不知怎的,他突然福如心至,透过那个单薄的“男子”身形,像是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
果不其然,齐珩直接上前去,一把牵住了裴宝儿另一只空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