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有人在保护他,”,思虑再三,飞云还是决定将昨晚上的那件事情说出来,“是个少年在她身边守着,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安排?”
“不是,”,男子看向他,眼神十分坦诚,“当初事发突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安排一切……若是一早就有所安排,我又何必请你去查探?守在她身边的人是谁?是保护,还是监视。”
男人的问话要飞云又想到了少年的那张脸,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是去监视夫人的。”
“为什么?”男人不太明白,为何飞云会如此笃定。
“他……”飞云张了张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个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名字说出来。时隔多年,再提起时,他的眼眶还是红了,“他好像是皇九子。”
男子一愣,回过头来看飞云时,脸上已经全然没有笑意,“你说什么。”
“他好像是皇九子萧诺,当年留下来的那个孩子,没有死。”
男人听了飞云的话,陷入沉思。半晌,只听得他轻轻一叹道:“如此,也好。就让他守在我母亲身边吧,有他在,母亲就不会意志消沉了。”
飞云闻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跟随的这个男人一直在图谋什么,突然出现的萧诺,若是让当今圣人知道了他的下落,或许会成为这个男人通往王权道路之上的一道阻碍。
兄弟阋墙的事情,皇家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上演。飞云真是害怕,若是有朝一日他与萧诺狭路相逢,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男人看出了他的犹豫,却没有点破,他继续下着棋,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九弟真活了下来,并长大成人,通天阁功不可没。如此,你可会对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心存疑虑。”
飞云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眼神很是坚定,“不会”,提起梁祈安,他五味杂陈,“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纵然他是救了九皇子一命,可是娘娘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男子听了飞云的话,没有再说什么。等到棋下完了,他满意地瞧着棋盘之上被他摆的整整齐齐的棋子,每一颗棋子都在他想置放的地方待着,这让他很满意。
经过飞云时,他拍了拍飞云的肩膀,道:“九弟是我最为疼爱的弟弟,若说我在天家还有什么骨肉亲情,怕也只有我母亲和这个生死未卜的九弟了。若是他活着,我绝不会动他,你大可放心。”
“飞云明白。”飞云回头,看着这个年纪虽不大,却已经历过沧海桑田的青年男子,恭敬地行礼道。
一直以来,他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的学生。而今,他俨然已有帝王之资,对于他有朝一日能够君临天下,飞云并不意外。
只是……
自花绫罗去世之后,一颗已死的心忽然又鲜活跳动起来。飞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现象,毕竟对于他们这些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亡命之徒来说,有所牵挂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师傅,再过一阵子,咱们就可以回去了。”男子站在窗边,将窗户打开。他们眼下隐居的地点是在一座高山上,飞云住着的这个房间朝向是正对着王都的。
飞云也与男人一样,向着窗外望去,依稀能够瞧见庄严肃穆的皇城,静静矗立在城市的最中央。男人负手而立在窗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在看向王都时,他的眼神之中似是藏着一片狂风骤雨,不见半点温柔的神色。
“回去时,我一定送给太子和皇后一份大礼。”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盯着王都如是说道。
……
阿金在见过阿银之后,急急忙忙地回去,本想要写封信将义父请到王都里来,可是一想到洛腾本来就对通天阁有所怀疑,又只能将这个想法暂时搁置了。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去找琉璃商量。
“你说怎么办?”阿金一身公子装扮,刚被花娘们引进琉璃的房间,一坐下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她先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说,尔后便请琉璃给她拿主意。
琉璃给她倒了酒,想了想道:“宋文禹没有骗你,洛腾确实怀疑通天阁很久了。毕竟,阁主当初和当今圣人还有良妃的那些纠葛太过轰动,内城里的人,谁都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圣人如今宠幸着的,还是一个跟良妃长得有五分相似的女子,换做是我,也会忍不住怀疑,若是九皇子还活着,会不会用这种方式谋朝篡位呢。毕竟,他的那个亲生老子,对他们母子,确实很绝情就是了。”
“爱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阿金喃喃说道:“我们真是哑巴吃黄连,否认九皇子还活着,没人会信,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到了阿银真正的身份,那更是百口莫辩。可若是跟他们说阿银根本无意于江山,怕是更没有人会信吧。”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琉璃笑道:“人啊,只会看到自己心里所想的,信自己心里所想的,不会多去看一眼,多去听一句。”
“那天阿银跟我说有人和他交手的事情之后,我总担心那个人是知道阿银身份了。眼下这个局面,义父不适合再来王都,但是这个消息必须要让他知道。另外就是内城里风波再起,怕也是来者不善……我怀疑,就是摘星阁的人做的。”
“你是说那个从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摘星阁?”琉璃看着阿金。
“正是,”,阿金点了点头,看着琉璃道:“我猜,他们不是退出江湖,金盆洗手了,而是在伺机而动。”
“嗯……”琉璃沉吟片刻,“传递消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通报给阁主。”
“好,”,阿金痛快答应,并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师姐,你也要多加小心。那个洛腾,鼻子可灵得很。”
“我知道。”说起自己的这个心上人,琉璃的笑容变淡了些,阿金瞧出来了她神情上微妙的变化,却没有说破。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各人也有各人的缘法,她不便插手。阿金交代完自己要说的话,便起身离开的了月华楼。此时此刻,月华楼正华灯初上,朱雀巷里熙熙攘攘。
琉璃倚在窗边向下望,底下愈发热闹她便愈发地寂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洛腾也不怎么过来了。琉璃曾经尝试过分析原因是什么,却从未有一次主动写请帖求他过来。
那样的事情,她做不来。即便自己已经在这滚滚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多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她还是放不下这满身的傲骨。
“你在看什么?”就在琉璃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洛腾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琉璃一怔,缓缓回过头去,瞧见是洛腾站在门口,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让她以为自己是想他想到发痴了,产生了幻觉。
“你……”琉璃用手扶着木窗的框架,只觉得身子有些发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