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宋余氏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这种话,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也不想从任何人的嘴巴里听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和晓梦说了些什么!还好那孩子知书达理,没有跟着你一起胡闹!否则,否则你让母亲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辱没了宋家的门楣,你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啊?”
“这分明是事实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说?”宋璃高声反问道。
“哪里来的事实!分明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宋余氏气白了脸,本想高声呵斥,又恐隔墙有耳,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若真是我臆想出来的,为何母亲当初也动了将沈氏送去大慈悲寺的心思。莫说母亲了,祖母也参与其中。可见,母亲和祖母也是多少明白了二哥的那番心思的。”
宋璃冷哼了一声,咄咄逼人得很。宋余氏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四肢发冷。她看着宋璃,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执念,可那是你二哥,你为何一定要拖他下水?”
“母亲,在你心里,是不是二哥永远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是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宋璃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宋余氏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又听她道:“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可以被牺牲掉的。不仅祖母那么想,就连你也这么想,”她手指着宋余氏手上的那几幅卷轴,难掩厌恶之情,“那些人家就算是好上了天,我都不要,我只要洛腾。母亲若是硬逼着我嫁,就抬着我的尸首过去吧。”
说着,她便转头离开了房间。宋余氏目瞪口呆地瞧着宋璃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忽然就哭了出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呀!”
因为离开得早,主房里发生的这一切,阿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宋璃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仇视,那股子恨意她自然也能感觉得到。
“姑娘,您留下那宋姑娘一条命,恐有后患。今儿个我跟在您身边瞧着她,总觉得她看您的眼神不对劲。”
“嗯,她分明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却没有半点办法,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瞧我的,”阿金带着阿珍悠闲地走在回东厢房的路上,这边瞧瞧,那边逛逛,倒也好打发时间,“随他去吧,近日王都风云变幻,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了。”
“是,”阿珍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心里却在想,您不愿意横生枝节,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么想。
“今天用完午膳,咱们和宋大郎君说一声以后,便出去一趟吧。”看着廊外那秋风萧瑟的样子,阿金忽然道。
阿珍一愣,“姑娘是要去办什么事儿吗?”
“一来是去告诉默麟,宋家要做金器的消息,看他能不能凭自己的本事拿到这笔订单;再则,我想去一趟魏院正的府邸。”
“您是要去找小魏大人吧。”阿珍一点就通,既然已经知道了主子的用意,就立马下去准备了。
阿金依旧站在回廊上,看着落叶纷飞,禁不住用手拢紧了披风上的毛领子,“变天了……”她看着那湛蓝的天空,喃喃说道。
……
魏凌云今日不用在杏林苑值班,便早早出宫回了魏府。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小乞丐撞了过来。魏凌云堪堪站住,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小乞丐对他露齿一笑,一溜烟地又跑走了。而他的手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
魏凌云满腹疑惑地打开那纸条看了看,犹豫片刻之后,转头又往外走。没多一会儿,便来到了兰茵记。兰茵记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一看到是他,赶忙将他引到了一间雅房前头便离开了,留下魏凌云一个人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魏医正,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吧。”忽然,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话音刚落,魏凌云就把门推开了。
“你是……”魏凌云瞧着坐在里头的年轻夫人,却一时之间认不出来对方是谁。
“魏医正请进来坐下,妾身有事相商。”年轻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半点娇媚。落落大方的样子,反倒是让魏凌云显得有些小气了。
魏凌云脸上略过一丝羞赧,心怀忐忑地走进房间,见门口还站着一个小丫鬟,心里才踏实了些。至少,这也不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魏某今日回府路上遇见的那个小乞丐,莫非出自夫人的手笔。”魏凌云刚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魏医正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向妾身确认一遍,”年轻夫人与他说话的语气像是跟他并不陌生,奇怪的是,魏凌云竟然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夫人这般大费周章将在下请来,又知道在下的官职、住址,看样子夫人对在下很熟悉?”魏凌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摸透了底细,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感觉。
年轻夫人听出来他在试探,也不躲闪,笑眯眯地回道:“妾身对魏医正不甚熟悉,却是和沈玉沈医女很熟悉。”
魏凌云听罢,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他看着这位笑容可掬的年轻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谁?”
“王都里的人,都尊称我一声宋少夫人,妾身是刑部大夫宋文禹的妻子,魏医正称我为宋夫人便好。”阿金看着魏凌云惊讶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这个耿直的少年郎,没想到许久不见,依旧是这般单纯,也难怪沈玉如此倾心于他了。
“宋夫人,您……您和沈玉……”魏凌云将信将疑地瞧着阿金,有许多话想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沈玉的启蒙师傅,与我家也算有些渊源,她以前是时常与她的师傅书信来往的,可是这联系在最近也断了。她师傅有些担心,便一路打听到了我这里来……”阿金垂下眼帘,“沈玉是杏林苑的医女,她的行踪也不好拜托妾身外子去打听,便只好来问问魏医正,碰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