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垂下眼来,言语里带着些惋惜,“看样子,老夫人是把白术师姐的药方给换了。”
“嗯,白术师姐开的方子她吃了一阵子,觉得没有起色,便去请了杏林苑的大夫来看。现下吃的这个药方,便是杏林苑里的医正开的。”
“说到底,她还是信不过江湖中人。”阿金苦笑道:“在她眼里,药王谷再怎么久负盛名,也比不上这皇宫里的大夫。罢了,人各有命,就不要强求了。咱们全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是。”阿珍向她行礼道,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聊到这个话题。
就在阿金犹豫是否要去后院看一眼的当儿,怀仁忽然掀了帘子走出了大厅,见到阿金站在门口,连忙行礼道:“少夫人,大郎君刚才就说好似瞧见你了,让小的领您去后院。”
怀仁话音刚落,阿珍便捂嘴笑开了,“姑娘您看,姑爷可真是您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您不想去后院,却偏偏叫怀仁过来堵您的退路呢。”
阿珍一针见血,让阿金尴尬得很。转头跟着怀仁往后院走的时候,伸手便在阿珍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就你话多。”
阿金这般娇憨的模样,让阿珍更是咯咯笑出了声。这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就连走在他们前头的怀仁的嘴角都跟着向上弯起。
主仆二人在怀仁的带领下来到后院,还未进院落,就依稀听到有丝竹之声传来。怀仁在那如意门前站定,向阿金拱手道:“少夫人,小的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行了,你回到文禹身边去吧,”阿金生无可恋地挥了挥手,直到怀仁从她们的视线之中离开了,才整理了一下衣衫穿过如意门,来到了后院的宾客之中。
此时,宋余氏正在和一妇人执手相谈甚欢,那妇人眼睛一瞟,就瞧见阿金娉婷走来。
“哎哟,这么标致的妙人儿。可是大郎君的夫人?”那妇人笑嘻嘻地看向宋余氏道。
宋余氏闻言,连忙转过头来看向门口,果然见到阿金正笑盈盈地走过来,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待她再转过头来看向那妇人时,却已经全无尴尬之意了,“正是我的大儿媳,我领姐姐见见。”
说着,便向阿金招了招手。阿金见状,知道不过去不行,便行至二位夫人面前,落落大方地行了礼,“见过婆母,庄夫人。”
那妇人听了她对自己的称谓,一阵诧异,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庄夫人的?”
“夫人您衣服上有庄府的家徽呢。”阿金笑了笑,指了指庄夫人的衣袖。
庄夫人闻言,立马低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袖子边上绣着的是庄家家徽的花纹,便抬头笑道:“娘子观察入微,是个冰雪聪明的。”
“夫人过奖了。”阿金谦逊地向二位长辈行了个礼,便站到了宋余氏身后。
宋余氏听着自家姐姐对阿金赞不绝口,五味杂陈。一想到还被她关在听竹轩里的宋璃,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那个,阿金。你去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吧。李嬷嬷会跟着你的。”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宋余氏在找个由头打发阿金离开,可是谁都没有说破。待到阿金跟着李嬷嬷往女宾休憩的地方走去,庄夫人才又温柔开口道:“妹妹不喜欢这个大媳妇吗?”
宋余氏被问得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怎么可能呢,只不过……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喜欢罢了。这天底下的婆媳关系,不是大多都是如此吗?”
庄夫人闻言佯装恼怒地打趣道:“听你这么说,晓梦嫁进来,你对她也会是这样的态度?”
“我的好姐姐啊,哪能啊。晓梦那个孩子我可是从打心底里喜欢的,那不一样。”宋余氏听了庄夫人的话,明知道她这是在说开玩笑的话,却还是连忙解释上了。
姐妹二人又是一阵打趣说笑,倒也将这一小插曲给忘了个干净。
……
却说阿金跟着李嬷嬷来到女宾休憩的地方打了一圈招呼之后,李嬷嬷便向阿金告辞了。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阿珍瞧着那老奴婢离开的背影,啧啧道:“大夫人手下的奴婢,都这么眼高于顶吗?”
“李嬷嬷和一般的婢子可不一样,”对于李嬷嬷对自己不敬的态度,阿金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人多的地方,到东厢房里去躲清静,“什么时辰了?”
“快到未时了。”阿珍看了一眼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水钟,如是答道。
“哦,那便再等等吧。”阿金百无聊赖,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眼下正是初冬,日头正好,凉风习习。阿金趴在亭子边上的栏杆上,半眯着眼睛活像一只打盹的猫。
正在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从她眼前跑过去。阿金睁眼一瞧,发现似乎是老太太房间里的,瞌睡一下就清醒了。
“阿珍,”她坐直身体让阿珍附耳过来,“那个小厮好像是在老夫人房间里伺候的?”
阿珍顺着阿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确实是老夫人房间里的。这可真是奇怪了,为何会到后院里来?若说是来传话的,也应该派个丫鬟来才是。”
阿金娥眉轻蹙,忽然一下站起身来,凝视着那小厮匆匆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他是来找大夫人的。”
说罢,她回过头来看向阿珍道:“大概是老夫人出事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宋余氏脸色煞白地跟着小厮往老夫人的房间里去。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似乎已经验证了阿金的猜测。
“姑娘,那咱们怎么办?”
“留在这儿帮着婆母招呼客人吧,跟去了也不能做什么。”阿金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带着阿珍又回到了那些女宾客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