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现下已是多事之秋,你若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就不怕别人的唾沫星子将你淹死?”
“我早就已经是活在唾沫星子里的人了,母亲难道忘了吗?”宋璃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宋余氏噎了个半死,“我也早就知道,我已经成为了宋家的污点,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摆脱掉我这个累赘。”
“璃儿,这婚事虽然定得仓促,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宋家唯一的千金,又怎么会将你看成累赘。”宋余氏听了宋璃的话,只觉得身心疲惫。她向后退了两步,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宋璃,只希望她自己有一天能够想明白,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宋璃看了宋余氏一眼,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向着宋余氏盈盈一拜,便转身离开了。宋余氏怔怔瞧着宋璃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她扶着廊柱缓缓坐了下来,任冰冷的雨点浸湿她的发髻,湿润她的眼眶。
整整一个多时辰,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宛如一尊雕像。
……
在东厢房里忙着誊抄药方的阿金,刚将最后一个字写好,阿珍进到屋子里来,在她耳边将刚才府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阿金闻言,叹了一口气。她低垂着眼帘,十分细心地将手中的信笺卷成圆柱状再塞进竹筒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老夫人精明一世,但在这件事情上,怕也是犯糊涂了。”
“姑娘何出此言?”阿珍歪着头,不明所以地问道。
阿金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宋文禹不在房间里,才道:“赶狗入穷巷,必定不是上策。老夫人将宋璃当做一般的大家闺秀考量,本就大错特错了。宋璃这一辈子什么苦都没吃过,洛腾就是她一生的执念。莫说洛腾尚未成亲,便是成亲了她也是敢想办法将他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现下,老夫人一句话便要将她‘随便’嫁给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洛腾的同族。你说,这个认死理又执拗的姑娘,会怎么做?”
“嗯……大闹一场,死活不嫁?”阿珍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反问道。
阿金摇了摇头,将竹筒绑在了那只被她喂得胖乎乎的传信鹦鹉的腿上,又将之小心地捧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着,“那是以前的宋璃。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特别是之前她连给洛腾下药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自然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房门边,将那只鸟放飞之后笼着袖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此刻,阴雨霏霏,甚是寒冷。站在有炭盆的房间里说话,都能喝出一口白气,“要我猜,她不仅会嫁过去,而且还会利用这同族的名头,继续接近洛腾。”
“这……未免也太大胆了。”纵使是从小在江湖之中混迹的阿珍,听到这样的假设都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且看她会不会如此糊涂吧。”阿金回了一句,便不再说其他。
……
主屋里,宋文渊夫妇二人见宋余氏一去不复返,便一直守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不曾离开。宋文渊静静坐在一边,瞧着庄晓梦动作轻柔地为老夫人按摩手脚,梳洗面部,本来有些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庄晓梦的模样,新婚之夜里二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宋文渊在恍惚之间却好似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脸,并没有将庄晓梦的模样刻画在自己的脑子里。
思及此,宋文渊感到异常羞耻。同时,也对庄晓梦生出了几分愧疚。
“好了,待会儿婆母若是过来,就不必做这些了。”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庄晓梦已经将伺候老夫人的活儿都做完了。只见她解下袖子,又回到了先前端庄优雅的样子。
宋文渊看着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刚才她那么一副认真而又灵动的模样。
庄晓梦见宋文渊一直盯着她看却不说话,脸上有些发烫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
“没有,”宋文渊摇了摇头,半晌又没头没脑地补上一句,“我觉得,你刚才那个样子,很美。”
“啊?”庄晓梦闻言一愣,脸颊立马红得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看上去晶莹剔透而又饱满,让人有一种想要啃上一口的冲动。
正在这时,宋文禹走了进来。一进里屋,他就发现气氛有些太过暧昧。于是他又作势往外退了一步,站定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哥。”宋文渊无奈地叫了他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他道:“您就别取笑我们了。看晓梦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那是我做的吗?分明在我来之前她就已经脸红成这样了吧?
宋文禹看了宋文渊一眼,没有辩驳,“我来只是想要和母亲禀报一声,魏院正向我们举荐了一位郎中,便是在城东善德堂里的那位,我今日就打算过去登门拜访。母亲人在哪里?怎么是你们二位在?”
宋文渊与庄晓梦颇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将之前宋余氏与宋璃在这里发生的争执说出去。
“刚才母亲带着李嬷嬷离开主院了,与你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可能是要去办什么事情。大哥你先去忙吧,我和晓梦会守在这里,一直到母亲回来。”
“如此,便有劳了。”宋文禹点了点头,又行色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大哥他……就这么走了?”对于宋文禹的干脆,庄晓梦很是意外。二人在说话时,不自觉贴近了距离,待到宋文禹离开,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不然还能如何?”宋文渊低头看了庄晓梦一眼,苦笑道:“我这个大哥,聪明绝顶,很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区别只是在于,他想不想刨根问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