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都新梁,此时如黑云压城。
原本就已几乎被架空、执掌了朝权的渊王,此时并没有向炎国投降而亡国的心思,而是下放所有兵权给到郤氏,只要能守城,任由他们调动新梁除王宫禁卫外最后所有的士兵。
郤氏的根基都在渊国,渊王及宗室并不担心他们叛逃或是被策反,清楚他们必会全心全意守国到最后一刻,唯独只是担心是否还能守住而已。
随着时日的流逝,新梁城的屯粮都在日渐消耗。
过惯了平日在国都繁华生活的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们,如今被围困住出不得城、无法与外界有任何通信,人心开始骚动,城内各处弥漫起一阵惶恐万分、惴惴不安的心境。
而元帅郤泰则更是顶着万分压力,无时无刻不在警惕与巡视着,连府邸也不得再回。
……
斧将军所率十余万炎军屯兵围城、将渊都新梁四面封闭,然为免受新梁城上弓、弩、投石车等武器的攻击,还是留出了足够的距离,露出了新梁城外荒芜且平坦的原野。
而在这天,围而不攻仅几日的炎军却向新梁遣使,请求议和。
尚未得到宣西战场消息的郤泰不明所以,然既有苟存之机,行将亡国的他们也只有抓住了。
正午午时,北门外。
从新梁城正北门通到炎军大寨南门的官道的最中心处,已有炎军士兵奉命摆上了一张石桌与木桩凳。身负长杆大斧的炎军元帅斧将军与持使节杖的副将柳随山并排坐北面南,正视着新梁城,身旁则有两人的战马在静候。
未久,随着一阵轰隆隆声响,新梁城巨闸抬起、城门大开,面色凝重的元帅郤泰与副将也各骑一匹战马出来,赶往那桌边去。
此时,炎军寨中毫无动静,新梁城头却仍张弓搭箭、时刻警惕。
哒哒哒…
很快,郤泰与副将便赶来到了石桌边,两人皆踩着马镫、小心翼翼的翻身下马,坐到了炎军斧、柳二位将军的对面。
四人虽俱是身形魁梧健壮,然战况与战线上的具体情况,使得炎军二人气势比之渊军方仍可谓是完全压制。
“郤将军,久仰。”
斧将军只简单打过招呼,便直接抬手示意一旁的柳随山、直入主题,“议和吧。”
柳随山随即取出羊皮纸写就的议和文书,摊开在桌面上、转朝向了渊军二人的方向去。
“斧…将军?”
郤泰此时终于见到这位一个多月便几乎将他渊国攻灭的炎军新元帅、这个从不闻其名却如此强力的对手,却是看着他的外形装扮先感到了疑惑,“此前一直以为将军是斧姓,却不料遮掩如此神秘,斧居然只是兵器…将军连相貌也不肯示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是同邘意常有联络吗?”
斧将军答道,“他应该与你说过四个月前在寅城讲学会之事吧?我就是当初那个持大斧擒住他的人。而且,现在也已无需保密,我也是铉影阁四大执事之一,是派出来助炎国作战的。在铉影阁,我一般被叫做斧执事。”
“原来…如此。”
郤泰听罢是神情更为凝重,“照此看来,铉影阁…是的确有吞灭我渊国之心啊。”
“不不不,别误会了。”
斧将军当即连连摆手道,“苍禹在铉影阁,铉影阁只是助苍禹行事。真正有吞灭天下之心的是苍禹和炎国,这点还是不要搞混了。”
“呵…”
郤泰闻罢只是摇头嗤笑、叹出一声罢,便继续道,“那…都到此等时刻了,斧将军,还不愿摘下头盔,露出真容吗?”
“什么此等时刻,还远着呢。”
斧将军摇头道,“你渊国只求苟存,如今王都被围,南面又有启军逼近集结,当然以为危急存亡之秋。然,我炎国的胃口可是吞灭六国、一统天下,如今才吃你半个渊国,岂是能揭露元帅身份之时?”
“呵。”
郤泰冷嗤应罢,便未再继续聊下去,而是低下头来、读起了这条同时用炎隶与渊篆书写的议和文书来。文书一式两份、内容简短,附带地图,也早已写好代表斧元帅的一个“斧”字,并盖上了将印。
然越是读下去,郤泰便又是越发眉头紧蹙…
不止是他,就连他身旁同时在读的副将看到也是惊疑不已。
“就此撤军…归还渊南十七城?!”
郤泰登时抬头问道,“斧将军,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斧将军平静道,“怎么,郤将军读不懂么?我可是还特意写了两种文字啊,虽然第二种以后要废除了。”
“这…”
郤泰仍是表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眉头紧锁的思考了一阵后、遂抬头谨慎问道,“斧将军…为何要如此慷慨大方?据我所知,炎军攻城虽一路顺利,但也有几千伤亡,如此岂不是要让这些将士的血白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