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软禁在玉虎堂时,曾听曹钦偶然提起。”白霜回忆道,“后来在叶子林,你们在只言片语间也曾说过,好像公子已经将我错认成妹妹。”
“那你……”柳寻衣神情激动,一边用理智拼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动,一边尽量压抑着略显颤抖的声音,再三吞咽吐沫之后,方才一字一句地凝声问道,“那你是吗?”
看到柳寻衣惊慌不已的模样,白霜竟只是愣愣地望着他,却许久没有开口回答。
“你……”不知是不是酒劲上头,此刻的柳寻衣难免有些情难自已,“你是玉儿吗?”
面对再三追问自己的柳寻衣,白霜眼中波光流转,垂目低语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像柳公子这样的哥哥,我也希望自己就是公子心心念念的‘玉儿’。拥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是何其幸运?只可惜……白霜没有这么好的福分……”说到最后,白霜竟是拂袖轻拭眼角,似乎刚刚的几句话令她自己也颇为动容。
白霜的回答明明白白,柳寻衣听的清清楚楚,他那颗火热激动的心也随着白霜的一字一句,如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再被推入无尽深渊,寒冷如冰悬空无依。
“糊涂……糊涂……”柳寻衣颇为自责地伸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苦笑道,“我与玉儿是孪生兄妹,她走失那年应该也记事儿了。如果你是她,又岂会不记得我?”说着,柳寻衣似是借酒消愁,再度灌下一杯酒。
看着强颜欢笑的柳寻衣,白霜却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已经相处了十几天的男人。她只觉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越看越模糊,他时而神秘如纱,时而清澈如水,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温润如玉。
此时此刻,眼前的柳寻衣更像是一个与自己至亲走散的孩子,彷徨无措,孤苦无依,只能故作镇定地茫然四顾。
“没关系!”柳寻衣自顾自地摆手笑道,“虽然你不是玉儿,但我们也算是有缘做了一场‘兄妹’,这一杯为兄敬你。”话音未落,柳寻衣已是一饮而尽。
眼睁睁地看着柳寻衣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自己准备的酒,白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与不忍,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从容模样。
“能做公子的妹妹,也是白霜此生一大幸事。”白霜逢场作戏般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与那陆公子……”柳寻衣突然话锋一转,此刻他的舌头已经开始有些难以自控的打结,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起来,言语变的含糊不清,“我是说你与陆庭湘真的是……”柳寻衣并未把话说透,而是用两只手轻轻击了一下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嗯。”提起陆庭湘,白霜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娇羞之色,轻声道,“陆公子待我情深义重,我与他也是痴心相付。”
柳寻衣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陆庭湘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正人君子,但白霜已经如此露骨的把自己的心意挑明,他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笑问道:“那陆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明媒正娶进陆府?”
白霜神色一暗,苦笑道:“快了,很快……”
看着白霜那副期许却又无奈的可怜模样,柳寻衣只有摇头叹息。
“柳公子。”白霜突然神色紧张地问道,“如果……如果我有事骗了你……或者说利用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柳寻衣拼命晃了晃自己那愈发沉闷的脑袋,随口答道:“我希望你不会……”说罢,柳寻衣出手朝自己脑袋狠狠敲了两下,自言自语道,“怪事怪事,我今天怎么才喝了两杯就醉了?不行,我要去清醒一下……”
说着,柳寻衣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先是朝欲要向前搀扶他的白霜挥了挥,示意她不必理会自己,继而踉跄着步子朝床旁的清水盆走去。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柳寻衣一边走,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嘟囔道:“我希望你不会……因为玉儿就不会骗我……希望你也不会……”
听到此话,白霜脸上变颜变色,眼眶更是不争气地红了一圈。
“我……我醉了……”柳寻衣艰难地来到床边,还不等他的手碰到水盆,便已翻身倒在床上,口中还含糊不清地留下两句,“我先小睡一会儿……白姑娘请……请自便……”话音未落,鼾声已起,再看柳寻衣已是昏睡的不省人事。
白霜见状,先是轻唤两声,待确认柳寻衣毫无反应后,方才神情紧张地快步走到柳寻衣的包袱旁,双手颤抖着在包袱中胡乱翻动着,找出唐阿富还给他的黑竹筒,匆匆朝竹筒内看了一眼,而后便哆哆嗦嗦地将竹筒迅速塞入袖中。
“柳公子……对不起……”
慌张地留下一句满含愧疚的道歉,白霜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瀚轩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