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颍川城中一片静谧,几乎家家闭门,户户熄烛。
唯独城西街口的一间酒肆,此刻仍未打烊。
几个时辰前,酒肆突然迎来一群客人,他们在此痛饮畅聊直至夜深人静,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其实掌柜早有逐客之心,但他在这伙客人面前却是唯唯诺诺,不敢表露出丝毫不耐,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只因这群酒客来自东湖帮,为首之人更是东湖帮的二当家,李豹。
东湖帮恶名昭彰,平日里在城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颍川城内各大商号尚且对他们畏惧三分,更何况这么一间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小小酒肆?
因此掌柜即便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小心伺候着,并且战战兢兢,生怕有所怠慢。若是不小心招惹到他们,砸了他的酒肆不说,更会有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
“小二,再拿几坛酒来!”一个喝的脸色涨红的壮汉扯着沙哑的嗓子,用命令的口吻向掌柜大声吆喝道,“这次多上几坛,别他妈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每次就拿上来一两坛,打发阿猫阿狗呢?”
“刘三,你跟一个卖酒的嚷嚷个屁?赶紧坐下,听二爷接着说。”另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语气不悦地催促道,“正是紧要关头,你别老打岔!”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周围五六个汉子的连声附和。他们再度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醉眼迷离的李豹,刘三谄笑道:“二爷,你刚才说潘家二夫人和咱们帮主早就相好,然后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李豹面露坏笑,舌头打结,含糊不清地囫囵道,“当然是金屋藏娇,无限春意了。哈哈……”顿时,周围的几个汉子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比如现在……”李豹打了一个酒嗝,挥手道,“大哥正在与潘家二夫人在温柔乡里纵情缠绵……否则我又如何能连夜带你们几个出来找乐子?”
“二爷高义,咱们跟着二爷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咱的福气!”刘三忙恭维道,随即他眼珠一转,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满脸奸笑道,“咱们兄弟都是穷苦出身,还从没尝过那些深宅大院的夫人小姐们,究竟是个啥滋味……不知与那青楼的娘们儿一不一样?嘿嘿……”
“当然不一样。”另一个汉子撇嘴道,“青楼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是认钱不认人。只要你把银子给足了,她们简直比你我兄弟还要生猛,半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怎能和那些富家小姐相提并论?不过你们也别奢望了,咱们这辈子注定与老鸨俗妓为伍,大家闺秀与咱们这种人无缘。哈哈……”
“我看那潘家小姐就挺不错,肤白貌美,婀娜多姿,听说还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若是能与这种才貌俱佳的美人春宵一刻……嘿嘿……就算死也值了!”
李豹听着他们胡乱调侃,嗤笑道:“龙配龙,凤配凤,大哥也只能勾搭一个夫人,你们这帮王八蛋竟敢惦记人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罢,李豹又将一碗黄汤灌入腹中,话锋一转,坏笑道,“不过那潘雨音的确姿色过人,若真能与她逍遥快活一晚,倒也不枉二爷我这辈子做个男人。”
“怎么?二爷也有这个心思?”刘三饶有兴致地坏笑道,“若真有那一天,二爷快活后,不知能否也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兄弟?嘿嘿……我也是想瞎了心,那潘家小姐如同高居云端,咱都是泥地里的萝卜,天壤之差,又岂能轻易够到?”
“高居云端?”李豹不禁冷笑一声,阴狠道,“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潘家倒霉,只等其家道中落,潘雨音也会从天上掉下来,到时她指不定落在哪个猪棚马厩,还有个屁的天壤之差?”
“二爷此话何意?”李豹此言立即引来众人的好奇,纷纷开口追问。
今夜李豹借着酒劲,已说出不少秘密。比如李老虎和丁翠私通之事,便是他酒后失言,此刻又险些将潘家与河西秦氏的恩怨抖出来。所谓酒醉尚有三分醒,李豹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因此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下,他反倒清醒几分,于是连连晃动着脑袋,满口胡言乱语地搪塞几句,旁人也就不再多问了。
“对了,今天在码头上闹事的人我已经打听清楚。”一名大汉凑到李豹身旁,低声道,“我查过他们所接的货,是洛阳贤王府送给潘初八的寿礼。那三个人后来被潘老大带回潘府,而且潘家上下对他们十分恭敬,简直比见到咱们帮主还热情。所以我猜测,那三个应该是贤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