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语见潘初八神情暗淡,急忙安抚道:“潘八爷放心,只要有我爹在,绝不会让河西秦氏为难潘家。”
林方大哭丧着脸,补充道:“但‘玄水下卷’可能就……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劝劝八爷,既然潘家已退出江湖,你又何必苦苦守着那本‘玄水下卷’而不放?何不将那烫手山芋扔给秦家,也好让自己日后过上安稳日子?”
“林少侠所言,老夫何尝不想?”潘初八叹息道,“只是‘玄水下卷’乃家师遗物,又关乎归海刀宗的荣辱,你让老夫如何能轻易脱手?老夫在上半辈子,做过许多错事,所以下半辈子,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弥补过错。在老夫心里,生死不足虑,道义大如天!若让河西秦氏如愿以偿,那江湖道义何在?天下公允何在?老夫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家师,以及归海刀宗的历代掌门?”
“可秦家只要一天没得到‘玄水下卷’,他们就一天不会善罢甘休。”洛凝语劝道,“就算这次潘家躲过一劫,秦家真会信守一百年不再滋扰潘家的承诺吗?我看未必,说句不恭敬的话,潘八爷若在,或许秦家不敢欺人太甚。可潘八爷日后万一有何不测,那潘家子孙又该如何抗衡秦家?‘玄水下卷’,潘家能守住三五年,却未必能守住三五十年。”
“这一节老夫早有预料。有我在一天,便会死守它一天。一旦我有不测,潘家子孙必不能保它周全。因此在临终前,老夫会将‘玄水下卷’托付于他人之手,宁死也不让秦家得逞。”潘初八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人?”洛凝语反问道,“敢问潘八爷所说的‘他人’是……”
“你父亲,北贤王洛天瑾。”潘初八坦言道,“老夫自归隐颍川后,便不再与江湖中人有任何往来,却唯独结交了你爹。你爹不仅有资格收下‘玄水下卷’,更有能力保住它。江湖虽大,但让河西秦氏忌惮的势力却不多。而贤王府,绝对算一个。”
闲谈至此,柳寻衣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怀疑,洛天瑾当年结交潘初八时,会不会早有预谋?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玄水下卷’而来?
此念一出,柳寻衣立即在心中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揣度别人,尤其是对自己不薄的洛天瑾。
“或许……”潘初八眼中突然泛起一道泪光,不等洛凝语三人关心询问,他已悄然开口道,“或许这一天就快到了。”
“前辈此话何意?”柳寻衣从潘初八的言语中,听出一抹浓浓的悲苦凄凉之意。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渐渐涌上其心头。
“前辈正值老当益壮,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必能益寿延年,青松不老。为何突然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听到柳寻衣的话,潘初八不知是被他感动,还是为自己伤怀,眼神突然一暗,苦笑着摆手道:“我只希望,老夫日后一旦有什么不测,贤王府能在河西秦氏的威慑下,尽量保住我潘家子孙,免受灭门之灾,由此足矣。”
“潘八爷放心,你与家父是忘年之交,就算……就算八爷有什么事,我爹定不会坐视秦家恃强凌弱。只要有我贤王府在一天,潘家子孙定能高枕无忧。”洛凝语似是被眼前的迟暮老人所感动,当即信誓旦旦地将潘初八的请求应允下来。
“如此甚好!甚好!”潘初八如释重负般叹息一声,继而以疲惫为名,与洛凝语三人寒暄辞别。
离开书房的路上,洛凝语和林方大一直在感慨潘初八的艰辛与不易。柳寻衣却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眉头深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贤弟,你在想什么?”林方大注意到柳寻衣的异常,不禁询问道,“莫非还在想潘八爷刚才的话?”
柳寻衣神情凝重,缓缓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出潘八爷今夜的异样?”
“异样?”洛凝语和林方大连连摇头,齐声问道,“什么异样?”
“似乎话中有话,却欲言又止。”柳寻衣沉吟道,“他今夜的言谈,不像在与我们闲聊,尤其是最后几句话,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托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