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令许衡大为意外。刚才他招招直逼柳寻衣要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衡对柳寻衣心存杀意。许衡本以为柳寻衣就算不杀自己,也会对他羞辱一番,但却万没料到柳寻衣竟会就此作罢。
柳寻衣未再理会许衡,而是径自将唐刀收入鞘中,并亲自走到凌青身前,双手归还,凌青见状,急忙起身双手接刀,诚恳道:“柳门主好武功,凌某佩服!”
此刻,场面略有尴尬,众人诧异于柳寻衣的武功超群时,也在为许衡暗暗捏着一把汗。
狄陌轻咳两声,沉声道:“许衡,你已败于柳寻衣之手,可还有话要说?”
“我……”许衡眼神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夜是我自讨没趣,丢尽颜面不说,而且还尽显小人之态……黑执扇,我已没脸再继续留在贤王府,我……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
“门主……”见状,廖川廖海汤聪等惊门弟子,纷纷面色难堪地上前劝阻。
“不要再叫我门主。”许衡垂着头,挥手道,“从今天开始,柳寻衣才是你们的门主,而且……他的武功远胜于我,的确有资格做惊门之主……”
见状,汤聪急忙将目光转向柳寻衣,面色复杂地哀求道:“门主,请念在门……许大哥为惊门付出诸多辛劳的份上,网开一面,饶恕他刚刚的无礼。”
“请门主开恩!”廖川廖海兄弟带头,一众惊门弟子一起跪倒在柳寻衣面前,为许衡求情。
“你们这是作甚?”许衡大怒道,“我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如此没出息?现在是我自己要走,你们求他作甚?”
许衡气冲冲地怒哼一声,转而朝柳寻衣随意一拱手,头也不抬地快速说道:“柳……柳门主,我这帮兄弟就交给你了,他们对你本无恶意,一切都是受我指使。所以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不要连累他们。我自知得罪了你,已无法继续在惊门立足,所以也不会留在这儿惹你生厌,许某告辞了!”
说罢,许衡弃惊门众弟子的苦苦哀求于不顾,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堂外走去。
“许大哥留步!”
柳寻衣突然开口,喧闹的东堂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看着驻足在门前的许衡,柳寻衣缓步上前,朗声道:“许大哥,你若就这么走了,惊门弟子该当如何?我初来乍到,日后遇事又该向谁请教?你说自己宁死也不服我,那又如何?你昨日是惊门之主,今日成了惊门弟子,而我刚刚还在休门与大哥把酒言欢,现在不也站在这里,遭受你们的轮番挑战?你只知道自己被贬,颜面尽失,但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意?我又是否想做惊门之主呢?我何尝不想留在休门,与兄弟们朝夕相处?但贤王府毕竟是有规矩的地方,府主一声令下,你左右不了,我也同样左右不了。我明知今夜前来,会遭到你们羞辱,但我还是要来,因为这是我的命,我认!而对于你,你犯了错就要被贬,打不过就要认输,这也是命,你也得认!你若不服,只管回去勤加练武,我随时等着你再来挑战!”
柳寻衣目光凝重,注视着许衡那略显颤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夜我敢来,不能说我有多勇敢,但起码我没有逃避。但此刻你若一走了之,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懦夫。而对于稍有不如意,便只知抱头鼠窜的懦夫,惊门不留也罢!”
对于柳寻衣的一番肺腑之言,不仅许衡听的心生百般滋味。就连狄陌凌青陈雍和近千名弟子听后,亦是深陷沉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什么上三门,下三门……什么惊门死门……说到底,踏出府门后,我们都是贤王府弟子。”柳寻衣义正言辞地说道,“若我们自己还分亲疏远近,嫡系旁系,那贤王府迟早覆灭,而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等也早晚都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许大哥,我这番话并非只说给你听,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你若想走便走吧!”
说罢,柳寻衣又将坚毅的目光转向惊门弟子,沉声道:“若是你们中也有人想随他离开,那现在就走,我绝不阻拦!”
“门主息怒!”汤聪廖川廖海几人相视一眼,稍稍犹豫后,纷纷向柳寻衣拱手赔罪道,“我等愿追随门主,誓死留在惊门!”
“许衡,你呢?”狄陌一向厌恶下三门中有亲疏派系,因此也甚为震怒,冷声喝问道,“早知你无可救药,当时我又何必在府主面前为你求情?哼!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久之后,许衡缓缓转过身来,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许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狄陌叩拜到:“许衡无能,辜负了黑执扇的厚爱。从今日起,我将尽力辅佐柳门主,再不敢妄自菲薄,心生杂念。以求将功折罪,报答……府主与黑执扇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