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无碍!”柳寻衣的眼泪默默淌落,但仍强颜欢笑,“事在人为,这个仇我们一定能报。走!我先带你回中原,我们回家!”
“门主,他们的援兵很快就到,你走吧……”汤聪有气无力地催促道,“我不行了,不能连累你……”
“混账话!”柳寻衣怒道,“是我把你带进吐蕃,就一定要把你活着带出去。你我是兄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可!”汤聪惨笑道,“你必须活着回去……如果我们都死在这儿,简仲回去后定会肆意编排,凭空污蔑……我们已经拼了性命,不能再背负‘懦夫、蠢材’的骂名……”
“简仲!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柳寻衣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声音中满含滔天怒火。
“门主,我……”
见汤聪的身体剧烈颤抖,柳寻衣赶忙将他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他取暖。
“汤聪,我带你走!我们走……”柳寻衣浑身战栗,哽咽无声。
“门主,我要死了……”汤聪虚弱地依偎在柳寻衣怀中,眼神迷离,飘忽不定,口中不停地呢喃道,“有件事……我想请门主和我说实话,让我能死的瞑目……”
“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如实告诉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汤聪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有一次,我去你房间找你……你不在……但之后许大哥又去找你,你却出现了……他们都说我骗人,其实……我没撒谎,第一次你真的不在……你解释说自己睡觉没听到,但我进过你的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人……”
望着生机渐消的汤聪,柳寻衣情难自已,已是泪流满面。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连夜出城密会秦卫,回来时正赶上颍川潘家派人送来噩耗,府主让所有人去中堂议事,而柳寻衣来迟一步,险些暴露。
“还有一次……”汤聪又道,“在华州的如意客栈……那个给你洗脚的伙计……其实不是客栈的小二……你们在房内密谋大事,无意中被我撞破……所以才故意演戏……是不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面对即将咽气的汤聪,柳寻衣实在不忍心撒谎骗他,只能重重点了点头,内心悲恸,但表面上故作轻松,轻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亏我一直自诩天衣无缝……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早早揭穿我?”
“因为……我知道门主是个好人……”汤聪惨然一笑,喃喃道,“在如意客栈,那人要杀我……是门主救了我一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混入贤王府,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坏事……门主,你……你……”
“其实,我是朝廷的人!”柳寻衣紧紧抱着汤聪的脑袋,声音颤抖地坦白道,“我是东府天机阁少保柳寻衣,奉丞相之命,潜入贤王府,伺机接近洛天瑾,目的是借他之手招安武林群雄。”
“我就知道……门主绝不是一般人。我做了一辈子蟊贼,先被官府通缉,后被恶霸欺凌,若非遇到门主,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人当成无名小卒……我没有揭穿你,算不算为大宋做了一件好事?”
“算!”柳寻衣抿嘴笑道,“当然算!你有功于大宋,有功于朝廷,更有功于天下百姓!”
“好啊!”此刻,汤聪的声音已经小的几不可闻,“等我在九泉之下见到我爹……就能挺直腰板,告诉他老人家……他儿子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蟊贼,而是一个好人。呵呵……我为老汤家……光宗耀祖了……”
话音未落,汤聪突然脑袋一歪,胳膊耷拉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汤聪!”
风雪茫茫,生死寥寥。天榕寺,度母殿,一声哀鸣,人心萧瑟,天地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