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埋怨,徐广生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同时将娇小柔弱的兰绮朝房中一推,催促道:“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赶快收拾!我去找马车……”
“广生!”
徐广生话音未落,一道苍老的笑声陡然自内间传出。
闻言,徐广生和兰绮同时一愣,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不约而同地朝房中望去。
须发灰白,皱纹横生,一袭青袍,道骨仙风。眼中散发着精明的幽光,嘴角扬起一丝和蔼的微笑,闲庭信步般出现在徐广生与兰绮面前。
“竹老?”
来人,正是江南陆府的大管家,司空竹。
“表少爷,别来无恙?”
由于徐广生与陆庭湘是表兄弟,故而陆府的下人们皆称其为“表少爷”。但以司空竹在陆家的辈分和地位,大可直呼其名,偶尔叫一声“表少爷”亦有几分诙谐之意。
“有劳竹老挂念,广生一切安好。”徐广生稍一愣神,赶忙招呼司空竹落座,好奇道,“竹老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临安城?”
说话的功夫,兰绮主动为他二人斟茶倒水。
“来看看你。”司空竹漫不经心地接过茶杯,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徐广生身上挪开,“如何?此行可否顺利?”
“唉!”徐广生叹道,“本以为世上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却不料枢密副使偏偏是一个例外。”
“哦?”司空竹朝兰绮轻瞥一眼,淡笑道,“看来你垂涎三尺的‘都虞侯’之位,如今已化作梦幻泡影?”
“是呗!”徐广生自嘲道,“亏我费尽心机,又送女人又送金银珠宝,结果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照单全退。”
“如此说来,这位枢密副使倒是一位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喽?”司空竹调侃道,“不应该呀!朝中若有如此忠臣良将,大宋岂能衰败至此?”
“依我之见,枢密副使没相中的不是兰绮和金银珠宝,而是我徐广生。”徐广生将茶一饮而尽,撇嘴道,“八成他心里已有其他人选作为栽培的对象,担心我入朝为官会影响他的计划,因此对我一再冷落。这一次,若非枢密使抬举我,恐怕我连送亲的差事都领不到。”
“一位是枢密使,一位是枢密副使,究竟孰重孰轻?”司空竹狐疑道,“既然枢密使抬举你,又何必在乎枢密副使对你的态度?”
“竹老有所不知,枢密使乃西府之首,与丞相并称大宋第一权臣。坐到他们这般位置,心思精力全部放在江山社稷,天下安危,一心一意地辅佐皇上治理大宋,无暇也没兴趣插手下面的事。因此,无论是东府还是西府,下面大大小小的事及朝中的明争暗斗,大都由‘二当家’主持打理。”徐广生解释道,“其实,东、西二府的‘二当家’有很多,但真正手握实权,并深得丞相、枢密使心意的却寥寥无几。眼下,东府真正的‘二当家’乃侍郎贾大人,而西府的‘二当家’则是枢密副使钱大人。如果钱大人不给机会,我的仕途必然一片黯淡,除非皇上和枢密使乾坤独断,钦点我入朝,否则我一点机会都没有。然而,枢密使做任何事都要顾及枢密院上下官吏的平衡,尤其是‘二当家’的意见,一般不会出现分歧。如果钱大人对我嗤之以鼻,枢密使也不会对我重用,毕竟枢密院核心人物的团结和睦,远比一个小小的徐广生重要的多。至于‘力排众议’、‘乾坤独断’,除非形势所迫,否则几乎不可能发生。”
“原来如此。”司空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眼神一动,向候在一旁的兰绮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事向表少爷交代。”
兰绮不敢忤逆司空竹的命令,乖巧地欠身一拜,快步离开房间。
徐广生一愣,错愕道:“竹老,什么事如此神秘?”
“广生,朝廷真让你去和林送亲?”司空竹一本正经地问道。
“是。”徐广生直言不讳,“我刚从枢密院回来,马上动身前往城外与蒙古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