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就要死了吗?
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干干净净地死去,总好过在这烂泥里挣扎。
只可惜了她的阿砚,可还会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长大啊?
因而不能死啊。
额间一疼,不知撞上了什么,眼前一黑,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到了崖底,还是依旧在那陡坡上滚着,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低矮的谷底,人已经趴在谷底起不来了,周身都在疼,因此也分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疼。
真该感谢这一坡厚厚的落叶,若是没有这一坡的落叶,这时候大抵已经死了。
谷底岑寂,只有鸟兽和溪流的声响,追兵还没有来,但他们到底会来。
听见了溪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吃过干粮喝过水了,口干舌燥,火烧火燎的,几乎要冒出烟来。
好在溪流不远,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挣扎着爬起身来往溪流去,捧起水来便喝,却看见了自己的一双手。
袍袖已经磨得不像样子了,散落的栗蓬往身上扎了许多尖利的小刺,刺得一双手臂血肉模糊。
难怪那么疼,到处都疼。
再借着溪水看那一张脸,脸颊与颈间划了好几道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在流动的溪水里看起来十分狰狞,也十分可怖。
净了手,一根根地摘去了刺,脸上凉森森的,又火辣辣地疼,抬手去抹,这才惊觉早已流了一脸的泪。
唉,这样的一副容貌。
要被人弃若敝屣,还拿什么去为孩子争呢?
只怕连东壁的大门都进不去一步。
一时心灰意冷,若没有孩子,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天光已暗,喝饱了水,拖着一具疲惫的身子跌跌跄跄地往树下去,竟在树影斑驳之地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奔波了一整夜,又逃亡了大半日,已经累极乏极,再没了一点儿力气。
在洞中卧着,一卧就是大半晌。
夜里不敢生火,抱着佩剑发抖,冻得睡不着觉。
整日整夜的想的都是阿砚,也总会想起阿砚的父亲来,因而也就整日整夜地淌眼泪。
她想,阿磐,不要逼自己,已经没有了马,那就再好好歇一歇吧。
躲开追兵,歇好了再往大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