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京城不京城

酒剑四方 凉凉不加班 1626 字 1个月前

云仲面皮之中,笑意微生,掏出怀中那枚足足用过许多年的火折,狡黠一笑,“死前定会留着一口气,将书烧个干净,放心就是。”

湖潮阁外,京城未醒,几只麻雀早起捉虫,却不曾有定点收获,悻悻落在人家灯笼墙头之上,如是初开灵智,恐怕要将当初言说坌鸟先飞灵禽在后的人儿狠狠骂上个两三时辰,才可解去心头恨,不由得啼鸣声便带有三两分火气,惊得两三户人家幼子哭闹,不过是十几息过后,又堪堪停下,倒是惹得双亲再无睡意,不得已起身。

“活到这般岁数,其实老夫也还有许多事不曾想通,年轻时节,也打杀过不少为图一口饱饭劫道剪径的贼人,过后想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如若该杀,应不应当由我去杀,倘若是不该杀,这罪过又要深重一分,故而时常要骂上几句佛门的秃驴,合着到头来好人都叫他们做了去,老夫却是变为那等双拳染血的恶人,上何处说理去。”

凌滕器也不饮茶,更是不曾去觊觎云仲那几坛好酒,自顾道来,似乎是想起年少时种种事情,嘴角挂笑安然讲来,“直到年岁渐长,由迎风喷泉三丈的年纪,变为顺风一鞋湿的岁数,才堪堪想通一些事,何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有半点悲悯意味,大多是要害死自个儿,你不去做恶人,劫道剪径的贼人,或是瞧上你手头好物件的歹人,定然是不会手软,你我都并非是那古籍当中的高僧,不消出手,就可凭一张口舌说得旁人撇下心头恶念与手头刀剑。”

“这时才知,所谓九国乱战无义,究竟背后所藏深意为何,莲花出淤塘,到底也难得干净二字,世上种种不平事,搁在江湖之中,无非是放大或是缩减,人心经不起推敲,这时再想那位颜贾清,其实也难说他究竟是善是恶,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想让你小子活得久一些,能做更多善事。”

云仲没点头,也没摇头。

事实上少年很希望从老者肩头瞧见一条黄绳,口不由心,故而才讲出最末尾那番话来,但足足等候良久,终究是不曾窥见。

“似乎的确说不出个对错。”少年低头,眼皮略微耷拉下来,“可我分明知晓此事难言对错,世上更是向来无人定善字何解,恶字何解,束手无策什么也不做的时候,却偏偏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紧,困心竭虑,终究是想不通其中种种。”

凌滕器不知可否,只是点头,“是应该外出转转,京城当中诸事纷杂,人也繁杂,常年若是不独思,难免容易觉得武道修为已然如同策马冲出十几里,可自个儿依旧立身原地,追不上脚步,心境高低高过修为,难免生出避世心思,瞧诸事无用,而心境低过修为,则是会发觉左右分明皆可行,却迟迟不能迈步。”

这回少年终究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便抛开诸般杂念,畅快外出走上一趟,漫无目的也好,前去始终心心念念的地界也好,总之想在何处停脚,那便在何处停脚,海上起明月,碧海有潮生,逍遥一阵过后,觉得能想通透了,或者无需多想也能继续习武处世了,便再抬脚回京,你这铺面不大,更是少有人上门,老夫替你同铁小子打声招呼,派人前来看守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