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也是身披铁甲,抬步时节只听闻铮铮铁衣响声,不过不知为何,凑到始终端坐到角落的余钗身前,停足一瞬。
“这位黑面皮的姑娘,不妨唱段曲听听。”
余钗抬头,仍旧是模糊,只是嗅见烈酒滋味,不过也是不曾多说,抱起琵琶低声应道,“不知客官要听甚曲,技艺不济,怕不合客官心意。”
来人身形极高,闻言低声笑了笑,“虽是不常来这等地界,但也曾听闻城中勾栏有位琵琶本事无双的丑姑娘,莫要自谦,就随意唱个应城中景的小曲便是,若是合心意,定有重赏。”
余钗端琵琶,却是不曾弹拨,而是先行起嗓。
起初低徊婉转,唱不三句过后,声声凄切恰如嫠妇哀唱,而后再转,琵琶声起,词调再涨,竟是怆然苍凉,隐可见刀光剑影,醉死沙场。
来人好一阵都不曾出言,直到余钗唱罢六七言后收住词曲,才是长长吐出口气来。“随我去就是,银钱必不会少。”
于是余钗很是费力起身,跟随那人脚步声去到勾栏以里,找寻到屋中一角抱琵琶坐下,再无多余举动。
来人似乎是孤身一人,咽下足有三盏烈酒,才是缓缓开口。
“日子清苦至此,就不愿换个活法?总在城中做个生意极差劲的清倌儿,恐怕并无多少银钱可得,不如随我一同出城,换个营生,许配与个好人家。”
“小女子的命乃是旁人给的,无论做什么活计,都会尽力活将下去。”余钗抬头,依旧是瞧不清眼前只相隔不过十步的汉子,清淡笑将起来,“当年救下我那人曾经说过,既然这条命是如此艰难才留下的,那不论如何艰难,都需好生活将下去,客官要是真能将我携出城去,断然无推辞的理由。”
披甲汉子愣了愣,起身凑到余钗近前,使粗糙掌心狠狠揉了揉余钗鬓发,咧开嘴笑道,“看来还是不够窘迫,尚有心思同我打趣,不过话说回来,你着眼疾是如何认出咱来的?”
“整座巍南大部,恩公说过,只有自己佩起枚一指长短的暖玉,乃是当初父亲所赠,进屋时节我已是瞧得分明,又怎会不知这等兵荒马乱的时节,唯独恩公有这等闲兴前来此处,同小女子叙旧。”
汉子挠挠脑门,可旋即便是苦笑坐回原处。
“余钗,我若真无那等本事将你送出城去,可否会记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