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座云亦凉没开口,面色却是相当不好看。
“不久前统领递与江宗主的物件,在下曾与古书之中见过,乃是能与通天物甚至灵宝相提并论的宝药,唤作地髓,多于龙脉蛰伏处生长,如今时过境迁,已是顶顶稀罕的物件,生死骨肉续借断臂,皆是不在话下,还敢问统领究竟是由何处取来的。”
青平君一怔,旋即失声笑道,“柳老弟觉得我这四境中人,还真能没点家底了?虽说是全心为抗北烟泽妖物,但总府中总也不至于家徒四壁,当年闯荡四方的时节,咱可还算是个福气深厚的主,要么怎能在这等险恶地界活到如今的,你俩人倒是心思忒细,有这等功夫,倒不如好生睡上两时辰,养足精气神。”
始终还不曾开口的云亦凉由怀中掏出张朱笔批过金印压盖的文书,放在桌心,神情也无甚改换,只是淡然道来,“这文书是由打京城送来的,送信的乃是位三境,自你离京过后马不停蹄而来,却是送到我手上,其中写有往后十载的军需物件,连同强弓硬弩刀剑枪斧,甚至还有数百位修行人的名册,你青平君何时同上齐圣人交情如此好了,能令后者狠狠出这么一回血?”
还想掩饰,但瞧着眼前两人神情都算不得好看,青平君犹豫片刻,还是嘿嘿笑了两声。
柳倾眉眼低,双手搁到桌案间,正仔细端详山川地势图,云亦凉望着青平君面皮,看不出半点火气,但如何说来,青平君都不信这两位心思极深的主今日能善罢甘休。
“叔侄之间能有甚说不开的,况且本就不曾在意那一国之君的位置,向来都是有人怕我在意,如今将话语说清了,恭恭敬敬叩头讲上句圣上万岁,自然也就解了,毕竟血浓,又怎能花太多代价。”
“这两日天景不好,怎么没见青平君穿那身织锦了?”
这回开口的是柳倾,笑眯眯看向青平君,“在下听闻那身织锦向来不染尘,略微抖过两抖焕然如新,青平君更是少有褪去的时节,去过一趟京城,怎么反而不穿了?”
“事到如今,还瞒着我等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当真是有些差了。”云亦凉也是帮腔。
青平君低眉良久,终究是站起身来,由帅帐深处捧来那身纹凰织锦,长叹一声,终究如实道来。
上齐纹凰织锦,举世也不过数件,乃是上齐老圣人下诏所制,分发与几位当年一并外出征杀护国的亲兄弟,统共不过六件,身死沙场当中,或是因连年征杀落下重病不治身亡的,共有五位,手上有这纹凰织锦的,如今也不过剩了青平君一人。此袍除却免死免罪之外,尚可于危难时节天子有恙,号令举国军卒兵甲,如今独有这一件,始终为如今圣上忌惮,唯恐青平君凭此物谋权,故而纵使是亲叔侄,这些年来时时提防,不允青平君踏入京中半步,更是因主张本就不合,故而青平君自行离京,前来北烟泽抵御妖物过后,从来不曾接着上齐过多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