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疯癫男子两眼突然泛红,着急忙慌浑身上下摸过一趟,终究是在怀中掏出枚翠绿剑穗,不由分说递给老汉,“这物件能值百来两银钱,别的不晓得,总之是相当金贵,换六十两,成还是不成?”
一再逼迫之下,老汉脾气仍是不差,捧起那枚剑穗,从细微处缓缓打量,足足看过一盏茶的功夫,还是叹气摇头,将剑穗递还给那疯癫人,但迟迟没言语,直到眼见那男子像是要犯起疯癫,才低眉叹息,“这物件,顶多能给你五两,倘如再多,恕老头子我也无能为力,不然就另寻别处。”老汉很想说这剑穗很好,可怎么也不值一两银,能添到五两,已是只图个积德行善四字,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去。
而这次疯癫男子不再犹豫,抓过剑穗放进怀里,扭头就走。
等再度走回平日安睡的草席卷旁,男子小心掏出剑穗,用积雪擦得干净,任由双手冻得通红,一言不发默默坐在雪中,回头朝半空中狠狠打过一掌,而本该无甚动静的残破旧巷中经这一掌之后,罡风流窜,竟是凭空多出条赤龙来,神色不善盯着疯癫男子。
“这么好的物件,卖一百两亏了。”
素白飞雪里的残破巷中走进来位一身白的年轻人,朝跃跃欲试地赤龙招手,后者晃动身形,从男子身前游过,身形骤然虚淡下来,重新变为红绳套在年轻人手腕处。
男子很多年也未曾走进酒楼之中吃酒,前些年倒是去过,可惜仅是几回就不再迈入,眼下夏松这酒楼里头总有那么几位凶神恶煞手头没轻没重的打手看管,像他这般从头到脚身无分文的乞丐走到一等一上讲究的酒楼里,如是头一回还可吃俏食不给银钱,顶多挨顿毒打扔出门外,往后再去到别处,人家已是事先通过气,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棍棒,即使再皮糙肉厚,每日挨上两三回打,且饥肠辘辘,那些位不讲情面的打手棍棒就越发觉得沉重,不见得能使得男子伤筋动骨,可痛楚却很是实在,到头来就有些不敢走到酒楼之中。
而方才那个白衣裳的年轻人却要请自己吃顿酒,虽然看面皮不如自己,此话一出,也暗道顺眼了几分,所以男子不假思索就应下,大摇大摆晃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前头,径直登楼,可是直到酒水珍馐由位身段上佳的女子端将上来,也没见打手的踪影。
足足一个时辰,男子连碟边碗底都不曾放过,风卷残云,险些吃出泪来,直到第八坛酒端将上来时,才终究有些撑不得,将衣裳腰裤松了松,抬头诧异看了眼始终端坐的白衣年轻人。
虽然不知为甚有这等好事,眼前少年气势举止,倒也勉强知晓不是什么寻常人,更别说方才好像还有条赤龙跟随,大概是看走了眼,但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于是男子很是尴尬笑笑,将敞开的衣襟默默裹上,看向年轻人时,也是频频咧嘴。
而白衣年轻人不为所动,而是转头屋中看向同样惊异于男子肚量的女子,后者连忙回神,横琴在膝唱起曲来。
而男子索性也单手撑起脑袋,边饮酒边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