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寻尺却似乎是习以为常,听罢过后自行晃荡走回桌案,继续饮酒。
而站到窗棂一旁的贺知洲不知何时已是攥紧双拳。
洙桑道里的脏污活计,贺知洲历来接得不少,自问绝非是那等常行善举的好人,只是那两鬓半白汉子与妇人抽噎哀求声传入耳中,不晓得是为何,双拳指节咯嘣声近乎连片。
「救得了这家,救得了整座大元?」可王寻尺依然添酒,神色还是玩味,举杯一饮而尽后嘿嘿笑道,「洙桑道里也有撇家舍业的兵卒,正帐王庭与胥孟府即使打得天崩地裂,身死沙场中的尸首也能将地缝填平,乱世之中有善心不是坏事,但你即使救了这户人家,难道辽勃部能让你顺顺当当踏入正帐王庭地盘?一杯酒的光景,整座大元都在死人,你救得了么。洙桑道里也有不少壮年兵卒,家中也有老幼等候,试问你可否能保全他们性命。」
烽烟
起时,人不由己,何谓善举,即是得胜二字。
贺知洲攥紧的双拳骤然松懈,可浑身气势瞬息间垮将下去,狼狈走回原位,端杯欲饮,又是放下杯盏,再无饮酒的心思。
茶楼不远处青楼当中日日笙歌曼舞,城中内外百姓见一行铁骑疾驰而来纷纷退避,低眉顺眼,苦楚自知。
立在窗棂处的云仲一言不发,但总觉得好像今日大元有了些微浅的迎春迹象,日头略浮暖意,朗朗晴天慷慨解囊,照人来去,轻轻抬起两指向茶楼下点去,而后收回两指,坐回原处饮茶。刘澹瞧得分明,方才抬指时节,有数道微浅丝线落在街心,转瞬无踪影,但到头也没开口。
浮云有暖意,单手撑头的白衣剑客重新看向楼外。
阴沉沉大元总算拨云见日。
真是个万马过江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