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这位大人像是要前来搀扶,本就理亏,几位阻拦到前头,怕是有些坏规矩。”几人当中有位牵着头黄马的女子开口,微微蹙眉,似是很见不得眼前这等情景。
“本以为是荒山野岭里头来的蠢笨人,不同你等一般见识,鲁大人乃是此城城主,不久过后更是要去到正帐王庭受赫罕重用,岂能同寻常百姓致歉,更莫说是亲自搀扶,何况城门宽阔,你几人偏要从正当中走动,城主马匹冲撞刁民事小,可要是惊扰了城主坐骑,你几位怕是按律当受大刑,不同你等问罪已是宽厚,还敢辩驳?”几位侍卫冷哂,更是有两人推搡那位书生,将书卷踢得散乱,险些纸张散乱,那书生却也不气恼,连忙去追着书卷,掸净尘土只顾往箱箧里放,似乎压根不晓得这几位侍卫有心愚弄。
鲁狄面皮亦有愠色,然而身前几位近侍却是不依不饶,指点周遭几人又道,
“我当是何处来的公子王孙有这般胆量,瞧衣裳打扮原来只是那等寻常的江湖汉,城主在这青罡城里头艰难维系百姓性命,府上都险些将余粮尽散,我等随城主艰难挨过不知多少日的凄惨时日,这才撑到王庭兵马前来,若无城主,你几人还能踏入这座车马通行,人来人往的青罡城?区区走江湖的武夫而已,还敢妄图同城主论道理,倘若还要纠缠,休怪咱刀尖上头挑血。”此话出口,鲁狄虽是蹙眉,可依然没上前阻拦几位近侍。
青罡城最为危急时,城主府邸中的确举步维艰,难以度日,私下动用家库周济百姓,钱粮已是干枯,需精打细算每日才可得一餐饭食,然而侍卫仆从,无人向胥孟府屈膝俯首,才是艰辛撑到大军来援,于情于理,鲁狄都不晓得应当如何阻拦几位近侍,因此虽说周遭零星百姓已然聚拢,但鲁狄迟迟不肯开口训斥那几位侍卫。
几人里有个始终不下马的江湖客,腰间挂着枚紫鞘长刀,躺到马背处,哪怕是方才鲁狄马匹受惊略微惊扰了坐骑,现如今也迟迟没起身,听闻侍卫肆无忌惮叫嚣,才是掀起斗笠睁开睡眼,拍打拍打周身人,又瞥过眼遍地的杂乱书卷,而后翻身下马。
下马,近步,而后收刀退后步,斜靠到马匹肩头,乍看之下很是舒展自然,但当中却有一瞬,周遭百姓连同鲁狄及近侍都不曾看清,便是抽刀与出刀,直到这位行头相当散乱的刀客靠在马匹肩头时,铿锵金铁交击声才起,头前数位近侍胸口甲胄尽是多出道奇长的刀痕,细纹遍布。
刀走若奔雷。而那个刀客随手掏了掏两耳,嘻嘻笑了几声,
“诸位没怎么用过刀吧?一来不曾上阵杀敌派上好大用场,倒是有不小口气,是为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二来既是近侍职在护城主性命,却没有护人性命的本事,是为有渎本职,往后出门在外见过旁人,别动辄就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事,能劈碎各位甲胄,当然能割开各位的喉咙,倒退个一两载依我的脾气秉性,城门前多出十几条尸首并不算什么难事,可别人未必就这么想,刀剑是杀人器,话出口就得担着,切记切记。”待到刀客说罢这话,那几位近侍甲胄尽散,均为刀客一刀劈碎,且瞧架势全然不想是用刀刃破甲,而是生生靠刀背力道砸得甲胄破损。
周遭百姓皆是窃窃私语,或是面露惊惧,因是没瞧见这人出刀,更不曾看清这几位近侍的甲衣如何破碎,从头到尾只听闻风声金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