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走走停停,耗费相当长的时日,终归是行至姑州外,大抵是觉得北地冬景已然看得差不多,就租下一架车帐,终日歇息,不出两日就抵达姑州之外。
赶车车夫,乃是位相当富态的老人家,衣衫虽旧,倒是相当干净,更因做此行当近乎半甲子,最是知晓规矩,驾车更是稳当,这位公子爷分明便是不差钱财的主顾,当然是选过讨价最高的这位老人家,大抵距姑
州有两三日路程,于是暂且坐于车帐中歇息,冷时自可放下厚重垂帘,燥热时节,掀起垂帘,外头便是茫茫素雪,颇合人闲情雅致。
「公子是从何处来,当下兵荒马乱的,大元可不是好去处,倒不如去往紫昊或是夏松瞧瞧,既不如大元冷得侵骨头,也是太平得紧,天晓得大元尚要僵持几年,寻常百姓手头这点银钱,当真是晚间进昼间出,攒不下丁点来。」老汉驾车,当真是平稳,尚有闲心同车帐内的年轻人闲聊,不过无论如何听来,都是颇有微词。
「自东诸岛而来,早年间就去过夏松紫昊,大元却是少有前来的时机,冬景甚好,就是比东诸岛凉些。」
「东诸岛确是好地方,前阵子妖潮肆虐,少有前去东诸岛的妖物,毕竟其中相隔东海,光是泅水都得淹死大半,听人说那地界也是多年不曾有什么战事,太平无忧自给自足,乃是做梦都断然想不到的好去处,又何苦要前来大元提心吊胆受罪。」
车帐其中的年轻人略微缓了一缓,轻声笑笑,「人都说常居名胜所在,好水好川,住个许多年,总也要看腻,总是要觉得慕名而来之人,很是有几分不长眼,喜新厌旧乃是人间常态,真要是苦守一地,才是容易消磨人心。老人家只听闻东诸岛上花草繁茂,神祠林立,更有府邸连片,但却是忘了一件事,既是处地偏远,总是有朝一日田地尽废,余财渐空,比不得中州地大物博,何况时有地龙翻身,折腾得紧。」
姑州王庭所在,战事未解,自当是有兵卒盘查,需得有文牒方才允以放行,而年轻人并不曾有甚文牒,则是被兵卒拦下,正欲送往守城将帅处细细盘问的时节,却是接过一封书信,开关放行。
渌州边关统兵之人,位高权重,自是不能阻拦。
入姑城一步,而在姑州边关城楼处,已然是有两人等候。
挂刀的年轻人不曾登城楼的时节,这两人已是迎上前来,谦卑得紧。驾车的老汉活过许多的年月,自然是能瞧出这两位自不是什么寻常人,而那位路上少言寡语的公子,自然也不是那等寻常福贵人家的公子,于是恭恭敬敬接过银钱,同这位公子作揖行礼,自去找寻地界将车马停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