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玉人楼一事,倘如自身仍在家主之位,怕是凭这位家主的性情,当即就要暴起,毕竟多年来这数座玉人楼,无疑是倾注极多心血,更是家主颜面,而倘如是当真失火,眼前这位相当陌生的长子,怕是
断然不会如此刻意说来,换谁人都能够听出,这位年少气盛的少家主,言语其中戏谑,压根未曾遮掩。
「罪孽二字,当需偿还,那些位女子并未有甚错处,何苦如此行事,倘若是被外人探查到我张家如此心狠手辣,必不能服众,反而势必把持不得人心,但凡心思散去,如此庞大的张家,自是树倒猢狲散。」
这番话却
难得让一旁的公子收去方才玩味笑意,上下打量一番中年人,面露失望。
本来凭他打算,当着其面派人纵火烧了玉人楼,无需细想就晓得那些位侧室性命,必然不能保,但中年男子很快便是平静下来,很难令公子满意。到底是做过许多年的家主,无论是心性城府,还当真是极好,纵然是到如今眼前这等光景,都仅是有一瞬暴怒,当然很是令公子不满。
「我当然信善恶有报,你我父子两人从来未曾同今日这般畅谈心事,毕竟是张家家主忙碌于旁人之事,必不能抽身出来,陪伴人老珠黄发妻与长子,其实孩儿从来都很是信命,不然父亲怎会落到如此境地,这才是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公子拎过两坛酒水,放到中年男子身前,笑意又回到方才时节那般寡淡,只见嘴角勾起,却并无多少笑意,「怕父亲在此甚是无趣,儿特地选过两坛好酒,眼下玉人楼失火还未灭去,不如借酒赏景,孩儿仍有要事缠身,怕是往后就见不得几次,还望父亲好生管顾身子,长命百岁。」
密密匝匝兵甲如潮水褪去,唯独剩下位腰背佝偻的男子,缓缓走到满脸颓废的张家家主眼前,将头低下,轻轻施过一礼。
家主当然认得这位出身甚低,身形怪异的奴仆,这些年来金石泉向来都是跟随自家儿郎,替其出谋划策,天晓得这火烧玉人楼这等招数,是否
是出自这位佝偻之人,但现如今着实是再无半点余力,只得是摇头请其坐下,但金石泉却是摇头,坚持不愿落座,看向这位已然大势已去的张家家主,竟然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公子令我留下,替家主大人斟酒。」
中年家主摆摆手,「哪里有什么饮酒的心思,还是快些离去最好。」
「大人还是先看看酒坛。」
金石泉依旧不曾起身,深深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