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容不迫的安伯尘,萧侯抚须一笑,实则掩饰着他眼中的惊诧。作为墨云楼的大管家,萧侯又怎会不熟悉离公子的执墨仆僮,可打从五日前回转后,这安伯尘仿佛变了个人般,从前根深蒂固的自卑荡然无存,虽时不时的也会掩饰几下,可此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从容气度却令萧侯心头惊讶。
“不知伯尘有何高见?”
老头眼珠子提溜一转,将包袱丢还给安伯尘。
目光落向萧侯脚边的布袋,安伯尘心思急转,含笑道。
“公子来琉国前定已是一了不起的人物,依我所见,公子来此定是有其目的。他若真死倒也罢,若没死,那定是因为目的未果,琉国眼下局势险恶,公子不欲久留,借死脱身。”
安伯尘作出这番结论原因有三,其一是那部《大匡神怪谈》中记录的成仙之法,离公子煞费苦心为四僮筑炼五行之身,却在一年前放弃,引人深思。其二却因为白日里安伯尘所看的那部案卷,心智打开后,他更能从一些平平无奇的文字中寻找出蛛丝马迹,虽依旧无法看清眼下琉国局势,可隐约间已觉察到几分不同寻常。第三是因为萧侯,如今安伯尘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平日里趋炎附势的老头,实则深藏不露,他知道离公子假死,却仍打发行装离去,那只说明一点,这个跟随离公子比谁都长的老人,心知离公子再不会回来。
只一瞬的功夫,安伯尘便理清头绪,他自己倒没觉怎样,却让对面的老头再掩饰不住心头的惊骇,腾地站起身子,怔怔地看向安伯尘。
“伯尘果然聪慧过人。实不相瞒,老夫本是西海边齐国人,隐居终南山,苦读四十余载,只想一朝出世技惊天下。孰料八年前被离公子找到,设计陷害,让老夫背负罪名,再无法出仕,只能留在他身边做一区区管家。离公子前来琉国确实有其目,他既假死离去,定不会再回琉国。”
胸口微微起伏,半晌,萧侯方才恢复平静,目光落向窗外夜穹,唏嘘道。
“老夫当了八年管家,如今终于重复自由身,也不知还有多少快活日子。”
“这么说,萧先生是准备今夜便走?”
安伯尘面露深思道。
“自然,若不趁早离去,唯恐夜长梦多。”
萧侯答道。
不行,不能让他走了。
看向神色莫名的老头,安伯尘心中道。
萧侯知道离公子已死,若说与别人听,杀死离公子的罪名也会落到自己头上,非但这琉京再无自己和司马槿的容身之处,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家人。
那个大胆的主意再度浮起。
琉京最好的安身所在便是这墨云楼,有离公子撑腰,方才有可能从王宫寻回九辰君……而“离公子”现下已落入霍国公手中。
“不多说了,老夫这便告辞,伯尘也尽早离去吧。”
余光中,就见萧侯已拎着包裹起身,抬手向他作别,安伯尘心头一紧,脱口而道。
“先生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