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这毛孩子还真有什么办法呢。”他这样想着,于是开诚布公地说道:“是的,你说得都对。现在,库尔斯特拉的五千精锐铁骑正在直奔清树湾村而来,你有什么……想法?”
江小龙沉默了。
齐元直焦急地看着他,心中却暗道:“我这简直真是疯了,急病乱投医啊。这毛孩子懂啥啊?我竟然想着找他来讨主意。果然老话说得好:凡是在床上睡梦间的所有胡思乱想都是扯淡,都是非常非常荒谬的。醒过来之后你就会发现,现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江小龙微微一笑了起来,然后用略微有些嘶哑、但是依然镇定的声音说道:“大叔啊,他们这是冲着你老人家来的。”
“为什么?”齐元直心里很震惊。他惊讶于这小子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这就更让他有兴趣要想听听这毛孩子的亲口分析。
“你自己心里清楚。”江小龙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是墨阳城守。杀了你,墨阳必定大乱。”
“五千骑兵部队,哈哈,看起来他们还是挺重视你的。”江小龙接着说道:“他们这是志在必得啊!而且呢,他们肯定还担心你的手上,保不齐还有两、三千的守卫部队?”
齐元直听了这话,心里是非常震撼的。他心想:“这小子还真行啊!果然是不能以常理来度之的。还真他蛤蟆的有两下子!”
“在这么短的时间,我基本上还是什么都没说呢,就凭这么一点点的信息,他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道道来,你换成是一个成年人——比如清树湾村的大多数没文化的那些居民猎户们来试试——他们就不可能会想的到这么多……”
他于是正襟危坐,整肃妆容,正儿八经地问道:“那么,小兄弟,可有良策?”
“良策也许有,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江小龙的惫赖劲儿倒上来了。
齐元直只好威胁着说道:“你要是有好的主意,我就能保你没事。你要是什么主意也没有,那我就只好把你交给刘云文了。他怎么处置你,我可管不着了,也没精力管了。”
这是个赤果果的威胁,但是江小龙却并不这么看。
“好吧,就等你这句话呢。说话要算话哈,你是个好官儿,不像刘村长那样说话不算的。所以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好主意,你可不能不管我。”
齐元直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本官一向是说话算话的,绝不赖皮。有什么好主意你就赶快说出来吧。”
江小龙慢条斯理地伸了个一大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似的说道:“有酒有肉么?老子特么的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半夜都睡不踏实,肚子里饿的叽里咕噜的,吵死人了。”
“倒是会摆架子。装神弄鬼的。”齐元直心里暗暗地颇有些悻悻然。
这倒也不怪他。任谁碰到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心里总是很难以破除那种“小孩子家能懂啥呀?”这样的根深蒂固的观念。
即使是这小孩子能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给说中了,也很难改变人们的想法。不可能让人一下子就产生,像是面对一个老成持重的成年人那样的尊敬的念头的。
但是齐元直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还是先听听他要说的是什么才好,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想到这里,他于是郑重其事地吩咐手下人道:“你们赶紧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好酒好肉的,多弄一点来。别把咱们这个杀熊的小英雄给真的给饿死了。”
江小龙倒是有点儿顺杆爬了,接话说道:“我说,咱们还是到上面去吧。看看这里的环境,又脏又臭的——这哪里是个商量军机大事的地方?更别说是像吃饭、喝酒这样的事情——这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了。”
齐元直环视左右,见几个牢房里的囚犯们都醒了,纷纷爬到离这里最近的栅栏处,双手握着木桩栏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的这个方向。
他说得对!这里还真不是一个能商量重要事情的地方。
“好吧!”齐元直吩咐手下人道:“带江……小先生到我的书房去吧。”
齐元直的书房其实就是刘云文的书房。由于齐元直的到访,刘云文特意空出了几个房间给齐元直用,其中就包括了这间书房。
江小龙破衣烂衫,浑身恶臭,手上戴着手铐和铁链,脚踝上也稀里哗啦地戴着铁脚镣子,神态自若,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房正中的小圆桌边,开始大口地吃着肉,还不时吸溜吸溜地喝着酒,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完全不在意万紫霞对他的肝脏部位的严正警告。
小主,
他的前世是一个很讲究很体面的科研人员,是个老百姓俗话中的科学家,不仅多才多艺,而且生活中也相当的讲究、相当的有品位。但是现在不同了,虎落平阳,环境所逼,落在了生活的最底层,而且是古代最贫穷最落后的乡村的最底层。
沦落至此,他也想开了,也认命了。没有办法的事情,根本无力改变,那就只能去适应它了。所以现在的他也很粗鲁,而且对这种粗鲁的做法非常的坦然和自在,
齐元直很有耐心地看了他老半天的粗俗吃相,终于忍不住问道:“库尔斯特拉大军兵精将勇,我带出来的兵马已经全部派出去了。这个小山村目前可以说已经是……完全没有武装力量的……空城……空村庄一座了。你有什么……看法?”
“莱阳城彻底完蛋了?你派出去的人是不是一个也回不来了?”江小龙头发凌乱,沾满了枯草,脸色肮脏,两只眼睛倒是贼亮贼亮的。
齐元直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守将梁元超战死,五万多守军一败涂地。我派去的援军,也都折损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