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升堂

东塔洼距离小沙窝差不多三里远的路程。这一天,张三心里头就像塞了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满是愤懑和不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写着对不公之事的愤怒。此时正值深秋,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张金色的大网,缓缓地撒向大地。张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那片幽深的树林。

耳边只听得秋风呼呼地刮着,那风声犹如悲泣的怨妇在哀嚎,落叶如同纷飞的雪花不停地往下飘。冷不丁地,一个旋风 “嗖” 地转了起来,就像一条突然窜出的狂龙,带起一阵冰冷刺骨的气流。张三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每个毛孔直往里钻,仿佛无数根冰针在扎他。这老头子赶忙把脖子一缩,腰也弯了下来,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嘴里刚嘟囔了一句 “好冷哟”,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盆子。可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一不留神,那盆子 “啪嗒” 一声掉到了地上。

盆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个不停,伴随着滚动,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悲哀的声音:“哎哟,摔了我的腰啦!” 张三听到这诡异的动静,心里 “咯噔” 一下,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记。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着吐了两口唾沫,嘴里还念念有词:“去去去,邪祟莫侵!” 然后赶紧弯腰捡起盆子,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般,犹豫了片刻,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张三毕竟上了年纪,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这时候,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喊:“张伯伯,等等我呀!” 张三猛地回头一瞧,却只见空荡荡的树林,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忍不住暗自埋怨:“这大白天的咋还能见着鬼了?莫不是我命数将近,阳气衰弱,才让这邪祟有了可乘之机?” 他越想越害怕,可又不甘心就这么退缩,只好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到了自家那破旧的茅草屋。

张三手忙脚乱地放下盆子,把竹杖也随手一扔,急急忙忙地开了锁,然后一把抓起竹杖,又拾起盆子,匆匆进了屋,“砰” 的一声赶忙把门关严实。他这会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叨着:“管他是鬼不是鬼,先睡他一觉再说!” 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悲悲切切的哭声,那哭声如泣如诉,还伴随着凄惨的叫喊声:“伯伯,我死得好惨呐!” 张三吓得一哆嗦,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声音颤抖地说道:“这到底咋回事哟,难不成把鬼关屋里头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三这人向来性格耿直,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和无畏,短暂的惊慌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大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哪怕你真是恶鬼,我张三也不惧!”

接着,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道:“我叫刘世昌,家在苏州阊门外八宝乡。家里老娘姓周,已是古稀之年,身体本就孱弱,全靠我奉养。妻子姓王,温柔贤惠,操持着家中琐事。还有个三岁的娃,乳名叫百岁,聪明伶俐,惹人疼爱。我原本是做绸缎生意的,起早贪黑,只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那天骑着驴回家,因路途遥远,行李繁多沉重,天色又晚了,无奈之下,就在赵大家借宿。哪晓得他们夫妻俩心黑手辣,简直是蛇蝎心肠。那赵大趁我熟睡之际,使了一招‘黑虎掏心’,猛地将我杀害,他那恶婆娘在一旁帮衬,抢了我的财物,还把我的血肉跟泥混一块烧了。这等灭绝人性的恶行,真是天理难容!到如今,老娘无人照料,妻子孩子也见不着,生死两隔。我这冤魂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啊,求求伯伯您大发慈悲,替我到包公那儿申冤,让包公为我报仇雪恨,将那恶贼绳之以法。就算我在地下,也会对您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说完,那哭声更是凄惨,如同杜鹃啼血,简直要把人的心肺都哭碎了。

张三听他说得这般可怜,心里头那股侠义之气 “腾” 地就冒了出来,瞬间将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啥害怕的心思都没了,大声喊道:“乌盆!”

只听见回应道:“在呢,伯伯。”

张三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虽说我要替你申冤,可就怕包公不接这状子,你得跟我一块去,在公堂上你也得如实诉说冤情。”

乌盆赶忙回答:“我愿意跟着伯伯去,全凭伯伯做主。”

张三见这乌盆叫就有回应,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仿佛看到了为刘世昌沉冤昭雪的希望,说道:“这次去告状,谅包公也得信。不过话虽这么说,我这岁数大了,记性不咋好,我得把你的姓名住址啥的记得牢牢的,一个字都不能错。” 于是,他又闭上眼睛,在心里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确认都记住了,这才放心。

这张三老爷子是个热心肠,一晚上都没合眼。天还没亮,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他夹着乌盆,拄着竹杖,锁好屋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定远县赶去。出门的时候,那冷风跟锋利的刀刃似的,直往骨头缝里钻,这天才蒙蒙亮呢。要不是张三这样心地善良、侠肝义胆的人,谁愿意受这罪,替人去申冤呐。

等到了定远县,时辰还早,县衙的门都没开。张三被冻得浑身直打哆嗦,牙齿都在不停地打架。好不容易找了个能避风的角落,他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喘了好半天的气,身子才觉着暖和了点儿。这老头儿又有了精神,把盆子扣在地上,拿竹杖敲着盆底,竟然唱起什不闲来。刚唱了一句 “八月中秋月照台”,就听见 “哗啦” 一声响,县衙的门开了,县太爷升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