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病交加,活不过天明。」黑无常道。
农者怒发冲冠,骂道:「胡油鬼偷奸耍滑,小儿偶感风寒,一剂药即可痊愈,何敢乱言!」
黑无常一呆,憨憨一笑道:「千村百落的医者都被杀绝了,上哪去抓药治病哩?」
这一笑阴森恻恻,农者见之更怒,捻一把香灰迎面洒下,吼道:「速把吾儿阴魂还来!」
香灰沾身即燃,俩无常鬼惨叫声顿起,周身点燃数团烈焰,被烧得滋滋炸响。
其余鬼物惊恐万状,就在路口瞎蹦乱蹿,奈何钻不出塞鬼路符咒环绕的圆圈。
白无常还算乖巧,来不及求饶,一哭丧棒敲在自家脑门上,引出一缕黯淡的白雾奉给村农。
原来这家伙不是带着尖帽,而是脑袋就长成那般模样。杜若洲见状愈觉好笑,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俩鬼物果然不是好货。
村农转怒为喜,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阴魂,雄鸡隔空一吸将其啖进腹中,随即鸡冠上脱落一枚灵符。
符芒爆闪,化一道灵光落进农户院中,孩童的啼哭声登即响起。
无常鬼被烧得气息奄奄、面目全非,顿首哭泣道:「原来令郎阳寿未尽,命不该夭,许是判官生死簿上记错了,把生人入了死籍,咱哥俩必定禀明阎王爷,弥补过错,给贵公子添福添寿,延个长命百岁,恳请天官大人饶命。」
那群鬼将鬼兵也不傻,连忙滚倒在地磕头,苦苦相求。
村农哆嗦一宿叫回了魂,欢喜不已,再听闻此话更是喜不自胜,随即吩咐众鬼物自去,还叮嘱无常鬼别忘记承诺之事。
塞鬼路可进不可出,黑无常眼看路径不通,继续央求道:「鸡鸣五鼓,平旦转眼将至,吾等还有远路要赶,祈请天官拔去香棍,给条捷径。」
村农忙着回家抱儿子,当即不假思索,顺手掐灭身前棍香。
香火一灭马上闯祸,符印即刻消散,雄鸡眼珠转黑,扑通一声掉落在草窠里瑟瑟发抖,吓得不敢打鸣。
诸鬼物不受束缚,狠厉厉的一窝蜂朝农者扑来。
黑无常鬼叫道:「胆敢妨碍公务,就拿此假神之魂来抵数。」说着一哭丧棒朝其顶门打去。
村农遇此巨变,惊得魂飞天外,正欲领死,忽见一位英姿爽俊的青年跃落鬼群,捏住哭丧棒一引一带,把来势最凶的鬼将打做飞灰。
黑白无常齐声惊呼道:「修真者!」尖尖的脑儿冲暗夜一戳,霎时遁走不见。
剩余鬼物咋呼几声,倏尔化做无数团云烟滚滚散去。
原来杜若洲一望见农者灭香,连忙来救。村农走运捡回一条命,千恩万谢。
仔细一问方知端倪,村农之子聪明伶俐,昨日偶染小疾,因家道贫穷抓不起药,只能喝些热水睡床上捂汗。
谁知刚至黄昏,即见小儿抽搐起来,边大声啼哭边用小手就半空乱抓,叫不苏醒。
村里长者说这是撞邪之症,让村农去城隍庙讨些香灰来以水冲服。
村农照做,但症状不见缓解,挨至入夜生气减弱,小身躯竟渐渐冰冷。
穷人命贱如尘,天数使然谁都无能为力,农妻瘫坐在烂板凳上哭天抹泪,哀痛欲绝。
就要认命时,一位白胡子老头抱着只公鸡翻墙进来,断言其子阴魂已逝,阳魄未散,嘱咐村农深夜去十字路口点香静坐,捉鬼要魂。
然后给小儿喂服一颗丹药,说可保天亮前无事,言迄化一阵清风,飘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