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了解他的人,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致力于把自己“越描越黑”的虞幸大反派,竟然很受不了看熟人死在自己面前。
陌生人无所谓,可只要是被他认可的,或者是欣赏的人,他就绝不允许对方在他可以救得到的地方出事。
就像和赵一酒一起坐跳楼机,要去拿锋锐刺条顶端的线索时,他根本没有让赵一酒冒险这个概念,直接让自己被刺穿了手掌。
虞幸就是那种,他宁愿自己受个致命伤,也不希望认可的人断一条胳膊的人——虽然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算是已经意识到虞幸有意不让别人对他产生信任和依赖的赵一酒,恐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这么“善良正派”的行为,怎么看都跟虞幸这张时常在叫嚣着“我不正经”的脸不相符。
大概活得越久,越珍惜现在还能好好相处的人吧。
虞幸一向随性,只有在表达善意这一点上有所顾忌。
因为所有善意的情感都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当成把柄抓住,毕竟,他对面还有一整个单棱镜在伶人的操纵下虎视眈眈,更别提,他偶尔还会担心自己失控,离得近的人避不开。
所以他一般就算会担心别人,为别人好,外表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在别人看来,完全就是一副六亲不认没心没肺不近人情的样子。
虞幸就挺欣赏曾莱这个人的,否则,他一开始大可以不管曾莱,要知道最开始他并不知道曾莱的位置是结束推演的核心区域的时候,他的选择也是先救曾莱,再去找剧情。
“……看来以后保护队友得加大力度了啊,不然一会儿伤一个,我还不得激动死。”别人不了解虞幸,他自己当然不会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就刚才,曾莱从远处转过头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曾莱已经死了。
心都凉了一点。
虽然这一次,确实是事发突然,不久前还好好的曾莱,再见面竟然已经变成这一幅诡异模样,加上玫瑰花气味的刺激,和阴冷气息带来的烦躁,虞幸才没控制住自己,让情绪外泄了一些,但是关系不近的曾莱出事都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就更别提万一是曲衔青、祝嫣,亦或者赵一酒这些人。
想到这里,虞幸十分不爽:“啧,麻烦,还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
自己养成的性格,骂不出口。
“你说什么?”曾莱处理完了身上的玫瑰花,耳边好像听见了幸的一声低语,可惜声音太小,他现在疼得脑瓜子嗡嗡的,压根儿没听清。
“没事。你现在状态还好吗?”
“勉勉强强吧……”曾莱实在说不出口还好两个字,那太丧良心了。
他想想自己差点没了,又忍不住抱怨道:“这隧道里的玫瑰简直太邪门儿了,划破一下就长花,而且你看,密密麻麻的,根本不可能全部躲开,肯定得伤个几处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打量了一会儿虞幸,发现这人就没有伤。
行吧,当他没说。
虞幸倒是很认同他的话,他其实一路走过来,就算很小心也被割伤了,只是恢复得快而已,这里的玫瑰花密度太大。
所以……这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玫瑰呢?
几个零碎的片段在虞幸脑海中闪过,最清晰的莫过于亦清的扇子砸他头上那一下。
亦清的声音开始在脑海里回荡。
“这里更脏了,浇灌这么一大片地方,要死的人可不少。”
“你可知,此处玫瑰从何而来?”
“哎呀,身上的东西掉到地上了呢。”
原来如此。
虞幸看看曾莱,心中有了答案。
玫瑰的来源……就是活人。
当活人被玫瑰割伤,又没能在时限内离开,就会发生与曾莱同样的事。
全身长满花茎。
然后死亡。
死后,身体腐烂在泥土里,而从身体中长出来的花,则在土里扎根,表面看上去,就像是被种在土里的一样。
实际上,在他们左右两侧,所有的玫瑰丛下……都埋着一具早已腐烂成养分的尸体。
啧,难怪花香里会夹杂着腐烂的难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