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刘老板他……”
“啧啧啧,是的咯,没想到这刘老板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净不干人事!”
“别让他听到,我看这人邪乎得很呢……”
“诶,老贾,我在你这儿赊两叠纸钱,我店里没货了,明儿个付账!”
“行,自己拿。”
“诶,老贾,你说那刘老板……”
这些人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让人难以分辨出谁是谁,虞幸停下来侧耳倾听,努力地分辨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都在谈论刘老板,但是又不肯直接说刘老板干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
“……”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插入话题的好机会:“刘老板来了!”
周围声音一静,仓促中好像还有人说:“完了!刘老板会不会听见了!?”
然而,刘老板当然没有来,几秒后,周遭声音又仿佛没有听到虞幸说话似的,恢复了吵吵嚷嚷。
看来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它们……虞幸心中暗道,突然脸一偏,敏锐察觉那个说要赊账的“人”就在自己身旁。
他一点儿不带犹豫,又往身侧摸去。
[啊啊啊你别摸了!我靠这是森马掉San的画面!]
[好可怕,幸你清醒一点,你别摸了!]
[我去,他胆子是真大,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坐在位子上静静听着吧]
[我死了,我真的在看恐怖片]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啊,这不是谜题诶,是鬼诶,鬼诶!]
[好刺激,他到底是想摸到还是不想摸到??]
虞幸现在没有视觉,但是直播间的观众看的并不是黑屏,而是第三人称视角。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摸来摸去的举动,给多少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在观众视角中,这个小小的丧葬店铺里,挤满了“人”。
有正在买东西的,有正神神秘秘交谈着的,有走到柜台边,朝本子上签字的。
这些“人”的嘴巴一刻不停,一直在讨论什么刘老板刘老板,仿佛永远停不下来似的,他们身体透明,无一例外脸色煞白,仿佛纸折的假人,脸色也远不像说出口的话那么正常,而是狰狞又痛苦,眉眼紧皱在一起。
虞幸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无主只手,手指纤细,同样的煞白,手腕却连着空气,隐在昏暗光线中。
这不知者无畏的人就这么盯着脸上的鬼手,抬着胳膊,东摸摸西摸摸,手穿过了周遭的鬼影,就像陷入泥潭中,每碰到一次,就留下一手的血红。
鬼物们一脸阴毒地盯着乱走的人类,却没一只鬼对他动手,语气也没变,就像闲聊一样提着刘老板的名字。
整个场景的效果,俨然一副小白兔蒙眼入狼窝,把狼认成了哈士奇,满心以为狼群没发现他,却不知,所有的狼都只是在假装,实则一个个都在用嗜人的目光盯着他。
就在弹幕刷屏的时候,虞幸因为乱走,又与一只站在矮架子边的鬼物碰上,这只鬼口中说着“不是人!我再也不在刘丙先家进货了!”,身体悄悄飘起,远离了虞幸的身体。
它脸上露出近似于怨毒的表情,死死看着虞幸光洁的脖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道红褐色的疤狰狞地盘札了一圈,昭告着它是被勒死的事实。
[快别走了,哥我叫你哥不行吗,我最怕鬼物多的推演了]
[它们是不能杀人?]
终于,虞幸感到耳边动静悄然减弱,脚步声和谈话声隐去,眼皮上那股压力也褪去了。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歪了歪头,抬起眼皮。
店还是那家店,一片平静。
墙上挂着的遗像们恢复了正常,又露出了端庄和在濒死中悲哀的错觉。
柜台上的香烧至底部,已经熄灭了。
他察觉到手上有东西滑过,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十根手指上都沾满了流动的鲜血。
“……”
血液冰凉又肮脏,虞幸左右看看,把手在金元宝串上一通擦拭,直到擦干净了,才小声道,“果然还是碰到了啊。”
直播间观众:“……”
他分外淡定,扭头看向柜台,果然,经过了刚才那一阵眼盲后,柜台上多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
走近,拿起,本子皮上本来没有名字,被毛笔歪歪扭扭写上了“记账簿”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