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原因。”虞幸学着赵一酒翘起了二郎腿,“他是想让你自己告诉我,你这眼睛和体内的厉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嗯?说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赵一酒现在已经没有被伶人戳穿的时候那么慌了,他看得出来,虞幸根本就没有伶人说的那样厌恶人类和鬼物的共体。
他用热水杯中飘出的热气暖手,回忆了一番,然后努力地将记忆化作了语言:“小时候,大概五六岁吧,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有一个我很喜欢的长辈叔叔……他的人格异化度太高了,变成了怪物。”(惊魂酒吧二十九章提过)
“他在一天夜里闯入了我家,杀了我爸,我和赵谋躲在柜子里目睹了一些……”
那一天,怪物化的长辈叔叔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让只有五六岁的赵一酒产生了非常深的阴影。
赵一酒实在没有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打开了柜子冲出去,把自己送到了那个怪物面前。
明明冲出去也无济于事,那个时候,他的爸爸已经被怪物撕碎了。
怪物当然不记得从前的感情,赵一酒在它眼里,也就是个小一点的猎物罢了,如果没有跟上来的赵谋死命拉着赵一酒逃跑,他恐怕早已成为怪物嘴里的肉块之一。
后来,他们获救了,因为家里其他长辈赶了过来,杀死了怪物。
赵一酒当时的记忆非常混乱,他对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只有几个恐怖而割裂的印象,比如怪物身上的眼睛和那张他熟悉的脸,比如爸爸倒在血泊中暴突的双眼,再比如这个怪物化的长辈叔叔的妻子亲自将它的头割下来时,如深渊般痛苦的眼神。
那时来救援的人一遍遍在失了魂的他耳边告诉他,噩梦结束了,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
可事实不是那样的。
赵一酒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很快被检查出了异常,我的眼睛变成了暗红色,指甲很尖,就连情感也在不断流失,我不会笑,不会哭,在病房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偶尔,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说些人类听不懂的话,就连气质也亿点点腐朽,我甚至不用吃东西,不用睡觉。那段时候,谁看到我,都不会认为我是个活人。”赵一酒手里的热水变凉了,他放下杯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似乎能从冰冷的皮肤触及到底下隐藏着的东西。
“我被关了起来,由于我很抗拒光亮,他们把我关在了一个黝黑的密闭空间里,赵谋的所有反对和愤怒都像是投石入海……赵家的长辈一直在调查原因,终于,关了我一年多以后,有一个长辈发现了当初那个叔叔异化的真相。”赵一酒深吸一口气,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并不是全然平静。
虞幸打断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等等,他们关了你一年,你就一年没有见过光,没吃东西?”
“是啊,反正我也不需要这些。”赵一酒的语气竟然透着点理所当然,就好像别人这么对他并没有错一样。
虞幸啧了一声,冷笑:“赵家还真是表里如一,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像对牲畜一样?”
“我有价值,研究价值。”赵一酒道,“他们在等,等我不进食的极限在哪里,好进行记录。”
那不就跟实验品一样?
虞幸心里出现一股异样,他压下不适:“你继续说。”
“嗯,那个长辈叔叔之所以会异化度暴涨,是因为在当时的推演中,看到了一只很可怕的厉鬼,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总之,很可怕。”
“那只厉鬼钻进了长辈叔叔的体内,导致他从灵魂到身体全部变成了怪物,他离开推演后来到我家,我冲出柜子的时候,那只厉鬼就看中了我,将我换成了它的躯壳。”
“当年我被关在黑暗中,一直都在和它进行融合,进度很缓慢,我现在的性格也有那只厉鬼的一部分原因。”赵一酒道,“不久之后,有一个人送来了压制厉鬼的东西,我才保存了人类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