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球体咕噜噜从黑布里滚出来

这游戏机有光又有声音,想藏起来太不容易了,可能只有这种神秘的黑布才能隔绝掉它。

当然,虞幸也知道黑布的危险性,但在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让叶婷看见了人头和游戏机,可能随之而来的危险并不比黑布揭开产生的危险要更小,而且他只是这样塞进黑布里,完全没有揭开黑布的动作,想来即便有危险,落到他身上也只能打一个狠狠的折扣。

这种灵感不是人人都有,但是无论怎么想,让叶婷看见自己的人头落在地上,都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如果叶婷是主动伪装成无害的鬼,被某种诅咒规则所束缚,不能直接伤害推演者,那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发难——自个人头都在地上了,都被看见了,还不能成为鬼物撕破脸的原因吗?

如果叶婷是一个忘了自己已经死掉的鬼,那推演者也应该用这样的行为延缓她想起自己身份的时间,为推演者的争取更大的安全。

至于那游戏机,叶婷已经表明自己并没有对那款游戏有依赖性,甚至承诺了,会把游戏机好好藏起来,把游戏删掉,此刻游戏却打开着,并且在叶婷没有控制的情况下,游戏自动运行,按照逻辑去想,最大的可能是叶婷也不知道游戏机此刻就在她的床上。

这黑布出现得莫名其妙,虞幸还是倾向于有人死了,但这个死人应该不是叶婷,因为上厕所的叶婷就跟正常状态的叶明一样,依旧以人类的行为轨迹活动着。

即便人头代表着叶婷早就死了,那也是和叶明尸体一样,可能是处于“里世界”的他们,最好不要把那个世界的表象带入到正常时间,这反而容易让人混淆规则。

这些念头都是一瞬间在虞幸头脑中出现的,他动作很果断,手已经带着游戏机伸到了黑布之下,他把游戏机放好,便准备抽出手来,可就在这时,黑布底下突然有一只纤细的手攥住了虞幸的手腕。

那只手冰凉又僵硬,和叶明的尸体触感一模一样,虞幸眼角微微一凛,想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可里面的那只手攥的太紧,失去了巨大力气优势的虞幸也不能像往常那样轻易挣脱。

他无声冷笑,无视了手腕脱臼的剧痛,愣是硬生生把手扯了出来,没了游戏机的光芒,周围都昏暗下来,他也看不清手腕处的皮肤变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的手现在完全使不上力气,处于断裂状态。

但虞幸对这种程度的疼痛早就已经有了免疫力,头骨碎裂他也有过,当时不也是一声不吭吗?

就在这时,叶婷也已经走了进来,虞幸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对叶婷说:“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放好了,我也想出来上个厕所来着,你早点睡觉啊。”

“哦,谢谢哥哥!”叶婷乖巧地应了一声,推开她的粉色小被子就躺上了床。

现在还是夏天,即使晚上不算热,叶婷也还是贪凉,只把被子盖一个边角在肚子上。

虞幸俯下身,嘴上说着“别贪凉,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么”,然后借助帮叶婷整理被子的机会,再次看了一眼被子颜色。

要知道,叶婷进门之前,这被子还是黑布的样子,而就在失去了PSP游戏机的光芒照耀的一瞬间,它就又变回了粉色小被子。

似乎,这个推演很多灵异现象和正常世界的连接点都是由黑暗来完成的?

虞幸思忖着,拍了拍叶婷的头,便离开她的房间去上厕所。

刚走出叶婷房间,他的脚布便顿了一顿,因为他想起一周之前叶婷跟他说过的话。

在那个电缆断裂的停电的晚上,叶婷和他之间隔了一支蜡烛,那时叶婷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恳求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她一个人身处黑暗,因为她怕黑。

当时虞幸便听出那语气中间好像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是感叹,是祈求,还是悲伤?

那些都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才看到叶婷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叶婷在黑眼中闲庭信步。

既没有开厕所的灯,也没有开房间的灯。

这和在蜡烛前告诉他自己怕黑的叶婷,完全不是一个人!

虞幸眼睛一亮,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去了厕所,开灯,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然后关上灯,回到自己房间。

这样就没错了,叶婷作为第一个接触游戏的人,她不是没有变化,只是她的变化和叶明这种前面热爱学习,后面沉迷游戏不一样,更加轻微,更加难以察觉。

她怕黑,可是过了几个星期之后,她就不怕了。

不是因为她突然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而是因为——她和叶明,恐怕都被调换了!

真正的他们,或许正在那款游戏里,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被砍和死亡?

浴室中那具浑身都被斧头砍得鲜血淋漓的尸体,恐怕才是真正的叶明;刚才从黑布底下掉出来的头颅,恐怕才是真正的叶婷。

一直没有找到确切思路可以解释一个人的两种状态的虞幸,此刻突然将脑海中混乱的线索们聚合在了一起,找到了最有可能的真相。

这个世界应该就是这个推演主体死后才由怨灵形成的,他们的死因当然不会是一款平平无奇的恐怖游戏,这款游戏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是某种东西的一个具象化象征而已。

导致叶婷先死亡,紧随其后,夜明也死亡的东西,是那个女鬼。

女鬼象征着什么呢?

黑暗中,虞幸露出一个有点疯狂的笑容。

如果说女鬼象征着这个房子里一直没有见过踪影的妈妈……那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