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村长缓缓地将视线移开,然而秦朗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却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地在他脑海深处回响。平日里再熟悉不过、平凡无奇的客车,此刻在秦村长眼中竟然变得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车内的光线异常昏暗,仿佛被一层浓厚的阴霾所笼罩,让人不禁心生寒意。而这种诡异的氛围更是使得秦村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仔细审视起周围的一切来。
首先便是那位始终背对着乘客们、面容模糊不清的司机。他驾驶着车辆,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没有丝毫生气可言。
还有那个身穿校服的少女。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颅,身体纹丝不动,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这一幕实在太过离奇,以至于秦村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女孩的真实面目。
秦村长脑中忍不住胡思乱想,曾经用来吓唬老婆的那些恐怖故事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闪过,秦村长现在倒是能体会到年轻时妻子的害怕,只是他如今没有一个怀抱用来躲避。
秦村长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秦朗,脸色难看的咽了口口水,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此时车厢里的五个乘客,生怕惊动他们。
小心翼翼的用胳膊杵了杵秦朗,秦村长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秦朗睁开眼,瞥向抖若筛糠的秦村长,原来一个人害怕时真的会面如白纸,秦朗给了秦村长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刚刚虽然一直闭着眼,但手里早就准备好了符箓,再说他脚边就是道具包,秦朗一直信奉,恐惧的源头来自火力不足,现在火力充足的他反而心痒难耐。
秦村长见秦朗看了他一眼又睡了起来,心里更加着急,没办法,两个老男人实在不来电,自然也没有默契,秦村长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凉了。
客车逐渐驶出春城,一头扎进漆黑的荒野。
秦村长低着头,嘴里一个劲的叨咕“阿弥陀佛”,倒是符合华夏人特有的临时抱佛脚。
他现在后悔,早知道就坚持包车回村了,干嘛非要听秦朗的话坐大巴车呢?为了省那几百块钱,心里现在不上不下的。
秦村长越想越沮丧,干脆瘫坐在椅子上,学着秦朗闭起眼来,不去看这车厢里的诡异。
从春城坐车回石头村要两个小时,秦村长左等右等,他脑补出的恐怖画面也没有发生,车厢里反而异常的安静。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秦村长一开始害怕,但时间一长,他反而将心里的那份不安消化,没那么害怕了。
车一阵颠簸,公路前方亮着灯的指示牌下,一个红衣女子挥手叫住了二路汽车。
秦村长因为刹车的惯性身子向前一倒,同时将他心里的疑惑一起倒了出来。
他记得白天坐客车去春城时,并没有路过这个站牌啊?
透过车窗向外看,漆黑的公路旁,只有一个站牌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沿途也没有看见有灯光,更别提人烟,一个女人是怎么在夜里来到这里的呢?
秦村长正疑惑,那红衣女人已经走进了车厢,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水腥味,像是哪滩死水里捞出来的泥鳅,让人闻了想吐。
红衣女人散乱着头发,脚步踉跄,走起来身子东倒西歪。
秦村长眼尖的注意到,这红衣女人身后那串湿漉漉的脚印,就好像她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秦村长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他很难不胡思乱想,这女人,该不是从哪个水潭里出来的水鬼?
车厢最前,售票员拦住红衣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沉声说道:“票钱。”
红衣女人定在原地,僵硬的拿出一张皱巴巴被水打湿的纸币,递到售票员手里,秦村长看着这一切,更加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测,这女人,绝对是个水鬼!
售票员盯着手里破损的纸币,幽幽的看了红衣女人一眼,指着空荡荡的车厢:“往里坐!往里坐!一会儿还有人!”
秦村长赶忙合上自己的外套,抱着胳膊做熟睡状,其实一直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二路汽车再次行驶,红衣女人扶着把手,慢慢向车厢后移动,秦村长看着女人露在外面,惨白的皮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同时心里默默的祈祷起来。
‘坐前面!坐前面!妈的别往后走了!’
红衣女人经过低头的校服女生,秦村长暗骂一句,心想是不是该找个庙上柱香了,怎么今天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这边一走神的功夫,再一抬眼,那红衣女人已经走到车厢最后一排。
“卧槽...”
秦村长险些骂出声来,此时红衣女人距离他跟秦朗,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女人那凌乱的头发下,如血的红嘴唇,还有眼窝处流下的黑色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