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伊榕一份份地阅看桌面上的情报,期间不时地与裴寂商议讨论着。
铺满整张大方桌的消息详尽非常,囊括了军、政、财、谍等各个方面。虽说很多关键隐蔽的重要之处,皆被定杨王刘武周及其朝中重臣严密死守,外人难窥其貌,然以唐王府成立了数十年之久的谍报机关所打探到的机密,也把整个定杨王府从外到内,挖掘走了不少有用信息。
而这般多而杂的资料,裴寂却在两日之内调取完毕,随后又全部通读且做了简要的分析。黄伊榕通过与裴寂不断地深入交流,心里逐渐感慨:果然,一个人能做到宰相的职位,绝不可能单单只靠取悦君王,就能胜任的。
且说唐王府疆域的东北方,与定杨王府交界。李唐的发源地太原,与定杨王府的都城马邑,相距仅四百余里。
太原又名晋阳。隋炀帝杨广尚为皇子之时,太原郡便是其主要管辖区域。时至隋朝末年,李渊任太原留守,于大业十三年五月,起兵太原,一路西下直取长安,建立唐国。在唐王府君臣的心目中,太原为李唐的龙兴之地,其地位仅次于都城长安。此外,太原下辖十五县,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如此至关重要的太原郡,李渊特派自己骁勇善战的儿子——四皇子“齐王”李元吉亲自镇守。而这样一块“肥肉”,自然也被身为“邻居”的定杨王刘武周,日日惦记。
是以,刘武周命定杨军隔三差五地骚扰唐王府的边境,企图捞到些许好处。若能一举拿下太原,那距离自己称霸天下的美梦,必然更近一步。只可惜,唐王府善用兵者甚多,城池隘口的防御又极为严密,定杨王府与唐王府兵戈不断,却是胜少败多,折损了不少精兵良将。
去年十月,刘武周参与了“梁王府”、“南阳王府”、“西凉王府”联合“东突厥”,密谋袭取唐王府的计划。然由于这“合作”的五方,面和心不和,致使定杨王府在“五方谋唐”的大好局势下,面对唐军,依然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直到宋金刚的投诚。
宋金刚率领的军队,三月侵并州,四月破榆次,五月取平遥,六月占介州,以一个月攻取一座城池镇县之迅猛态势,采取迂回战术,步步图谋唐王府的军政要地——太原。
“我大唐连吃败仗,俱都在宋金刚掌兵之后。太常少卿李仲文,与裴某素有交情,裴某知仲文乃具大才者,他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皆为文武双全之英杰。然他二人上个月与定杨军交战,竟是全军覆没,双双被俘,实在是……”裴寂咽了口唾沫,不再继续说下去。
“李少卿之能,我亦有耳闻。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然宋金刚之兵能连战连捷,绝非偶然。”黄伊榕看完所有的军情消息,“可惜对于此人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些。宰相大人,黄伊榕有一个大胆地猜测:如今的宋金刚,会否不是以前的宋金刚?”
“黄小姐是说……之前那个窝囊的宋金刚已死,现今这个武功才能兼具之人,乃是他人易容?”
裴寂略感吃惊,“此种可能并非没有,但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以宋金刚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甚至自行称王、开疆拓土亦不是难事。众所周知,刘武周乃多疑小人,有九个替身,指不定连他的妻妾,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似宋金刚这般龙虎之将,施展抱负的机会多不胜数。倘若他能投身我大唐,皇帝陛下定对其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宋金刚不是愚昧之辈,他何苦效力于刘武周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复道:“况且,当今天下纷争,群雄并起,在此之前,谁会在意那名不见经传的宋金刚?若他真是被人顶替,冒名者假借那些成名将帅之名,难道不比那区区宋金刚,要强上千百倍?”
黄伊榕点了点头,“宰相大人言之有理,但他前后云泥之别的表现,确是非常可疑。从目前收集的讯息来看,我尚找不出宋金刚的弱点,且他手下的一批将领,也不得不防。比如那个叫尉迟恭的,擅使双钢鞭及玄铁枪,想必近战、马战,皆是强项。”
“黄小姐可有良策?”
黄伊榕对裴寂抱拳微笑,“宰相大人这许多卷册中,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裴寂笑而不语,走至书房西面的墙壁,抓住一根吊绳拉了拉,一幅占据半面墙、标绘详明的舆图,便“哗啦啦”地垂下,“黄小姐说的,可是军图?裴某诚邀黄小姐到此,又怎敢忘记如此重要之物?”
黄伊榕拊掌走了过来,“宰相大人高明,黄伊榕佩服!”
她一面细看图中的山川河道,一面低语,“据斥候信中所述,宋金刚占领介州之后,主力军却突然消失,或可能隐于汾阳,以及关帝山。”她的手指在这两个地方游移停顿片刻。
“不错。”裴寂补充道:“斥候探报中写到:宋金刚麾下有不少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强者,远超寻常武将兵卒。已有六名斥候因靠敌军太近,被敌发现而惨遭杀害。因此,他们不敢再深入探查。但从他们多方打探的消息推断,汾阳及关帝山,应该是定杨军的藏兵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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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关帝山……究竟是哪一处呢?”黄伊榕心中思忖,“汾阳靠近水源,关帝山密林遍野,一处利于驻营扎寨,一处适合匿迹潜形,都是绝佳之地。甚至有可能两处皆为疑兵,又或者,两处皆屯军队。若皆为疑兵,则连唐王府严格训练下的斥候,都探不到的军营,到底驻扎在何处?若皆屯军队,则宋金刚将兵力分散,意欲何为?”
她面色凝重,颔首抱拳道:“敌情虚实莫辨,贸然出兵恐有不妥。黄伊榕聆听宰相大人之良谋。”
黄伊榕虽非久历宦海之人,却也时常在官场中浸淫,必要的“场面话”,她自然不会少说——虽然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