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灵看了一眼公子羽,随后沉吟道:“他的武功招式无门无派,应敌之时随意而发,看似简单的一掌一拳之间却又能发挥出开山裂石沛莫能御的力量。可那力量又与我们中原武林中由内家真力摧生的气机大不相同……那仿佛就是只有神魔才会拥有的至强之力,不但无坚不摧更源源不绝,就算他连续对敌数个时辰也似乎不会觉得疲倦,而月之华对敌之时他的形貌还会发生宛如蜕变一样的变化,他气息绵长形如妖魔,整个人更仿佛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气息所包裹,让他的肉身坚不可破……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自愈能力,这世上似乎还没有某种武功能有那样的神奇之力……”
铁铮嘴角也不由得狠狠抽搐起来,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的确只有神魔才能够解释他所拥有的力量了。”
公子羽却沉默了,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赵柏灵叹道:“当初我们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我们都从未见过那样可怕恐怖的力量,倘若月之华当真不管不顾要与中原武林为敌,除了青城山的吕怀尘之外,只怕整个中原武林都无人是他的对手。可后来有人忽然想起当初魔教两位天王曾透露过有关月之华的一件事。据当初那两人所说,月之华身负魔教两大至高圣物,那两大圣物曾是圣传教创教人圣踪所有,圣踪在位时便定下教规,将那两大圣物视为圣传教镇教传世之宝,只有必须得到圣物的认可的人才能成为下一代教主。而数十年前圣踪之后的那位代教主之所以未能成为真正掌握魔教权柄的教主,正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两只圣物的认可。而月之华之所以能成为魔教实际上的第二任教主,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被那两大圣物认主的人。”
公子羽铁铮两人闻言,都一齐面露诧异之色,铁铮连忙问道:“那圣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决定一教之主的归属?”
公子羽却忽然目光一闪,沉吟道:“那月之华之所以能拥有那种可怕的力量,莫非是与那两只圣物有关?”
赵柏灵神色阴沉地缓缓点头道:“你猜得不错,他能身负那般恐怖的力量,的确是因为那两只圣物的原因,只是当初那两人向我们提起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那太过离奇荒唐因而没有在意,因为谁都难以相信世上真有那种神奇之物,却不想原来他二所说竟是真的。”
公子羽神色微微一变,忽然若有所悟,皱眉道:“自古以来,武林中的确有存在着能够提升一个人武功修为的东西,譬如某些稀有的天材地宝灵或者丹妙药,甚至还有一些蛊……”他目光倏然一亮,随即接道:“传说苗疆之地存在着各种千奇百怪的蛊,种类不同的蛊也有各自不同的功效,传言说天下间最厉害的蛊名为金蚕蛊,此物不但生机旺盛刀枪不入,更能使人拥有超凡的力量,难道月之华身上所谓的圣物便是与金蚕蛊相似的东西不成?”
铁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子羽,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好奇。
哪知赵柏灵却摇头,喃喃道:“当年我们也曾这样想过,以为月之华身上的东西就是某种厉害的蛊物,但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两只圣物是远比金蚕蛊更为可怕恐怖的存在,以至于后来被我们称之为……魔种!”
他说到“魔种”二字时,枯瘦的脸庞又禁不住狠狠抽搐了起来。
“魔种?”公子羽再次皱起眉头,疑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竟能比金蚕蛊还要厉害?”
赵柏灵眼中闪过一抹后怕的惊恐之色,他沉声道:“根据魔教两位天王的描述,在圣传教的隐秘古籍中记载,那两只圣物乃上古之时魔界之主魔帝遗留在人间的法宝,是最至邪至魔的存在,分一雌一雄,分别名为太岁、玄穹……”
赵柏灵话未说完,便忽然察觉到公子羽突然神色一僵,随后他就像是忽然被雷劈了一样的浑身陡然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紧盯着赵柏灵,用急促且颤抖的语气问道:“等等……你刚才说那两只东西叫什么名字?”
赵柏灵忽然间见眼前始终稳重冷静的男人突然如此失态,竟也不由大感诧异,顿时茫然疑惑的反问道:“你怎么了?”
公子羽一怔,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两人面前表露出如此反常的的反应,但在那一瞬间里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既意外又震惊的情绪。他心念疾转,表情瞬间便已恢复正常,他轻轻吐了口气,随口道:“你方才说那两只魔教圣物的名字我没有听清而已。”
“太岁,玄穹。”赵柏灵依旧满腹疑惑,他打量着公子羽,道:“这两个魔种的名字,我至死也不会忘。”
可他却并没有再从公子羽的表情中看出异常。
公子羽神情虽已没有任何异常,可谁也不会知道此刻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袖,说道:“上古魔界的传说用在魔教圣物之上,未免也太过玄奇了。只存于上古传说甚至神话中的魔界与如今世上真实存在的魔教,两者虽都有一个魔字,但其中的差别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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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柏灵见他刹那间就恢复了正常,心中虽依旧疑惑,却也没有太过在意。闻言摇头道:“不论那些传说是真是假,但那两只魔种却是真实存在的,当年众多武林中人都曾亲身体会过它们所发挥出的恐怖力量,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
公子羽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表面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道:“既是如此,那两只魔种的情况,你可否再详细说说?”
赵柏灵沉吟片刻,道:“据说,那两只魔种之内残存着魔帝的气息,所以它们本体存在着神魔般的恐怖力量,而且还拥有自我的意识,所以才能择人认主,但它们同时又会彼此排斥,所以若非特殊体质之人是不可能同时拥有它们的,因为如果不是特殊体质与元神特别强大之人被魔种寄生,便会被它们夺舍吸尽精血元气,反而变成受它们控制的傀儡。而魔种一旦认了主,便会寄生在宿主体内,从此与宿主合为一体,宿主便能驱使魔种之力,不但能使自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甚至还能令人起死回生……当年月之华与中原血战不畏刀剑,被商意行齐华阳联手所伤后伤口能够顷刻自愈,便是因为有那魔种相助。”
铁铮听得瞠目结舌,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子羽听到这里,竟也不由得神情一变摇头叹道:“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奇可怕之物,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令人难以置信。”
铁铮却忽然说出了一句令两人都非常意外的话:“如果魔种真有如此恐怖,那岂非说明那上古传说中的魔帝也曾真实存在过?”
此言一出,公子羽和赵柏灵都忽然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光看向了他。显然铁铮的问题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不真实也不现实。
公子羽沉吟道:“魔教虽有关于魔种来历的记载,但那并不代表就一定是真的,或许是魔教为了提高他们所谓圣物的神秘和威慑力,故意那样记载,目的是为了让信仰他们的教众深信真有神只的存在。”
他忽有所悟,随即恍然,淡淡笑道:“想来当初那出现在西境的圣踪便是倚靠那两只魔种的力量方才创立了圣传教,让整个西境之人都成为了圣传的信徒。”
铁铮皱眉反问道:“那你又如何解释那两只魔种所拥有的力量?莫非你连他说的话都有怀疑?”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赵柏灵。
赵柏灵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并不怀疑他说的话。”公子羽也瞧了一眼赵柏灵,缓缓道:“但这与我怀疑魔种的真实来历并不冲突。魔种的确存在,但魔教对它们的记载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赵柏灵皱眉问道:“那以你之见,那两只魔种如果不是传说中魔帝遗留人间的法宝,那它们又是什么东西或者物种?”
“我现在还没办法肯定……”公子羽沉吟着道:“或者它们是从未有人见识过的某种稀有的与蛊相似的存在,又或者是某种神秘的凶兽怪物……”
公子羽忽然发现他的话实在有些过于牵强,于是便果断住口,随即转移话题,看向赵柏灵问道:“既然当年中原武林已经意识到月之华身负力量的根源,那后来又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赵柏灵苦笑摇头,叹道:“其实月之华并非是被我们杀死的,而是他自己力竭而亡……”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哦?”公子羽略觉意外,皱眉道:“愿闻其详。”
赵柏灵又长叹一声,方才缓缓说道:“当年鹰愁涧一役之后,我们虽猜出了月之华身上的秘密,却也对此束手无策,因为只要他有魔种在身,那他就等于是不死之身,就算魔教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他依然会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噩梦,他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而我们没有人知道如何破解魔种的方法,所以尽管那时魔教已经被逼退,但情势却依旧严峻,我们只得暂时集结剩余力量驻扎在西南境内,以防魔教寻机潜回中原。约莫过了半月,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来禀报,称月之华忽然集齐残部离开西南返回了西边边境附近的白马寺,不知意欲何为。得到消息后,我们立刻率众尾随西行,在距离白马寺三十里外的地方隐藏了起来,准备一探究竟。不料没过多久某日傍晚,那月之华竟突然孤身一人闯入了我们的驻扎地,数十名高手竟拦他不住,反被他杀伤大半,众人又惊又怒,却拿他毫无办法。但那月之华却并没有继续大开杀戒,他找到了天轮寺住持善玄,要他在五天之内将天轮寺的慧镜小和尚带来交给他,如果善玄不交人,他就要屠灭整个天轮寺以及所有的中原佛门,月之华交代完后便从容而去。善玄虽惊怒无比,却也不知月之华为何会突然提出那种条件,而我们所有人也不知月之华此举何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羽略一思索,便淡淡一笑,说道:“这并不难猜测,月之华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已经失败,但这一切的缘由皆以魔教圣女与那小和尚有关,而他之所以要天轮寺交人,想必也是那圣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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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铮恍然道:“我明白了,魔教既然称霸中原暂时已经不可能,他们又不想空手而回,而那圣女对小和尚情有独钟,所以她一定要把人带回去才肯罢休。”
赵柏灵摇头叹息,道:“后来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但那善玄却更怒不可遏,声称事关佛门声誉,天轮寺绝不会受此要挟交出慧镜,就算拼尽天轮寺也不会向魔教妥协。就在那时,一封秘信从白马寺传来,信中简略说了两件事,其一,西境各部因知晓月之华在中原大势已去,已然有蠢蠢欲动之意,这一点将严重影响月之华接下来在中原的动向;其二,圣女月无缺早已有孕在身,不日就将临产,月之华为了女儿安危,已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圣女顺利生下孩子后便会返回西境集结力量重新杀回中原。信中最后提议,要让中原联盟想办法拖住月之华不让其返回西境,因为月之华在西境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只要有魔种在身,他便能独断一切,就算是长老会也不能动摇他的意志。所以只有将他先拖在中原,等西境的长老会稳定了动乱并接手圣传的权柄后,方能否决月之华再次举兵的行动。如果他顺利回到西境重新集结了力量,那对西境和中原都将是灭顶之灾,而传信之人便是魔教两位天王之一。我们知晓此事后,都清楚他们两人说服月之华退兵的办法已经彻底失败,一时倍感压力,而魔教圣女即将临盆之事,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铁铮忽然忍不住怪笑插嘴道:“敢情那圣女是怀了小和尚的孩子,所以才要天轮寺把人交出来,和尚们这下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公子羽也不由连连皱眉,追问道:“后来如何?”
赵柏灵神情古怪复杂,接道:“那善玄大概也猜到了魔教要他交出慧镜的真正原因,一时羞愤难当,如果此事传出,那天轮寺就真的颜面扫地,他便更加坚定了不交人的态度。但到底要如何拖住月之华不让他回返回西境,中原群雄一时并无良策,如果贸然与月之华对阵,便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所以我们只得夜以继日的商讨,真可谓焦头烂额,如此过了两日,依然没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岂料就在那时,我们的探子突然禀报,称白马寺中有人逃出正被魔教追杀,正往驻扎之地而来。众人大惊,立刻整顿人马准备应敌,没多久魔教高手率众杀至,被追杀者赫然就是那两个魔教天王,其中一人还扛着一具尸体!中原群雄顷刻间便与魔教中人混战一起,并将那两人救了出来。仓促间两人道明原因,原来竟是那圣女突然临盆且难产,失血过多危在旦夕,月之华惊怒之下果断驱出体内的一只魔种准备为其续命,两位天王恰巧随侍在外偷窥得见,都心知此乃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便果断合力出手抢夺,月之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下属亲信竟会在那时出手背叛,一时不察竟被两人抢走了魔种,于是暴怒出手,但混乱中那只魔种狂暴无比,竟失手窜入了一名魔教中人体内,顷刻间便将之精血耗尽而亡。两人只得抢了那人尸体仓皇逃出,期间两人皆被月之华重伤,若非其他教众仓促间不明所以,否则两人绝对不可能逃出白马寺。中原群雄闻之又惊又喜,同时信心倍增,因为只有一只魔种在身的月之华战力定然大打折扣,那或许便是能击败甚至杀掉月之华的最好机会……”
赵柏灵说到紧要处,眼前仿佛时光倒转,已将他拉回当年那一场与魔教最后一战的惨烈场景之中,让他一时难以自禁,浑身轻颤不止。
公子羽不由神色一变,脱口道:“身为魔教天王,那两人竟有如此觉悟果断,当真勇气可嘉!”
赵柏灵却仿佛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接道:“我们救下了他二人后,还没来得及处理那只留在那具尸体内的魔种,月之华便已挟怒杀至,跟随他的还有几乎所有驻扎在白马寺的魔教残部一千多人,他们汹涌而至,疯狂地与我们展开搏杀,月之华更是狂怒至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要我们交出魔教的叛徒。中原数百好手联手将他缠住且战且退,却还是被他击杀了近百人,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战线拉至十余里,沿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到后来我们集结的人马尽数到齐,三教剑宗九大门派留存的高手门徒以及其余武林中人约近两千余人,与魔教展开殊死之斗,方才将魔教疯狂的攻势阻住。而那月之华虽失去了一只魔种,但他本身的修为却也极高,竟与中原三教为首的数十顶尖高手鏖战却不落下风,当真可怖至极!但越斗到最后,我们同样发现他的力量的确远不如鹰愁涧之战时的不可抵挡,所以尽管月之华依旧强横,但我们也始终咬牙坚持,以不断死去的同伴去消耗他的力量……”
老者一边叙述一边双手紧握,骨裂啪啪作响,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那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双方人马皆损失过半,魔教十二天守尽数身亡,六色圣徒死了五人,但中原九派中的高手连同各自掌门也几乎折损殆尽,与我一起的那些个老伙计也先后战死,我也负了重伤,只剩下三教与剑宗门人以及其他一些为数不多的顶尖武林高手苦苦支撑。而月之华失去了一只魔种的相助,他不再刀枪不入,也在围攻中身受多处重创,他虽仍有伤势自愈能力,但恢复速度却远不如之前迅速,在商意行齐华阳善玄为首的十几名绝顶高手的围攻下败象渐生。双方殊死搏杀直至傍晚,忽然白马寺方向空中升起一道烟火,月之华见此陡然大惊,急忙抽身而退,其余魔教中人也随之退往白马寺。中原群雄虽不知发生何事,但都心知万不能让月之华就此安然离去,于是便追击而去,将白马寺围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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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柏灵顿下话头,激动情绪略有缓和,但神情目光却依旧迷离,似乎仍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公子羽两人已知他即将说到最紧要关键处,便谁也没有开口打扰。
过了许久,就听赵柏灵缓缓开口,语气低沉的说道:“当我们围住白马寺后,便忽然听到寺内传来月之华的愤怒至极的怒啸声,我们不知里面发生何事,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后没过多久,便见月之华状如疯魔般扑了出来,他厉声大骂,说中原人无耻卑鄙,竟用下作手段对付他。群雄不明所以,便与之对骂,岂料月之华却说我们枉称武林正道,竟会派人抢了他女儿刚出生的孩子,还让他的女儿差点死于非命,他随即抛出了一幅带血的襁褓,说中原武林斗不过他便用他的孙子要挟于他。我们又惊又怒,一起矢口否认,我们虽与魔教势不两立,但却还不至于动用那种手段。但月之华却一口咬定他女儿亲眼见到有中原人闯入抢走了她的孩子,并不断咒骂我们不得好死。就在我们疑惑茫然之际,那善玄听了却忽然大笑起来,呵斥月之华遭了报应,他是罪孽深重的妖魔,他女儿生的孩子也是魔障妖孽,所以上天要才惩罚他断子绝孙。月之华闻言顿时狂怒,更加认定此事乃中原群雄所为,当即奋不顾身冲杀出来,善玄首当其冲,被月之华含怒一击打成重伤几乎命丧当场,其余天轮寺众僧当即围攻而上,却被他接连击毙包括菩提院戒律堂两大首座在内的数十几名僧众,中原群雄只得加入围攻,月之华状如邪魔出手狠辣,顷刻间数十人惨死当场,而他也连遭重创,一身力量仿佛突然消失大半,竟似完全与之前判若两人。但他根基深厚,且又是拼命之斗,众人合攻竟也败不了他。而就在那时,突然有人大声惊呼,说魔教王首已经带着寺内的一个女子悄悄逃出了白马寺。那王首乃魔教第二高手,中原群雄虽有发现却追之不及。众人心知逃走的女子定然就是那魔教圣女,但月之华这个大敌未除,也只能无奈任其而去……”
老者话音倏止,他微皱双眉,神情中带着复杂难言之色。
铁铮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叹道:“虽说正邪不两立,但用抢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作为要挟手段,也未免有失光明正大了。”
“仇恨是最能让人失去底线和冷静的东西,更能使人疯狂。”公子羽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赵柏灵,不置可否。他复又看向铁铮,淡然问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倘若你也是当年中原武林大军中的一员,面对着那几乎无可匹敌的魔教之主,你又会作何选择?”
铁铮呆了一呆,竟无言以对。
赵柏灵却忽然叹道:“战场之上生死之间,虽说可以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况且我们当年面对的敌人又那般可怕……但当年我们从始至终都从无人想过要以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要挟月之华,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若不是那圣女失去了孩子,后面的结局或许尚未可知。可话虽如此,倘若我们之中真有人趁机抢走了月无缺的孩子,那种手段的确有欠光明,所以当时我们都感到难以置信,但那月之华那般肯定,却又绝不像说假,所以那件事始终压在我们心上,真相如何至今未解,如今想起依旧难以接受……”他语气低沉,似依旧颇为介怀当年之事。
见公子羽两人都没有说话,赵柏灵只得继续说道:“乱战中,月之华见女儿已成功逃走,当即再无顾虑,率领数百残众与我们展开生死一决,搏杀中大家才惊觉月之华身上已无魔种之力,后来我们才知那圣女因难产失血过多,又见自己的孩子被抢,情急之下一时几乎丧命,得到信号返回白马寺的月之华逼不得已只能将体内仅存的那只魔种转寄于女儿体内让她得以续命逃走。但他虽再无魔种在身,可他功体根基仍在,又因丧孙之痛更加狂暴凶残,出手必伤人命,显然已抱死战之心。其余教众都知已无胜算,全都舍生忘死随着月之华疯狂反扑杀戮,白马寺转眼已成修罗屠场。但在中原高手联手群攻之下,月之华终于真气大损不继,而其余教众虽浑然忘死,却终究乃强弩之末,恶战半个时辰后,数百魔教教众已只剩不到数十人,可他们却仍不投降,依旧挥动兵器拼死相搏,只到一个个倒下为止。月之华见此忽然仰天怒吼,原本已经油尽灯枯在围攻中险象环生的他竟忽然使出了禁神大法,几名中原高手不慎被他抓住,瞬间便被吸光了真元内力,月之华有了内力续持变得杀气滔天,攻势更加凌厉狂暴,而他每杀一人便会吸尽那人的功力为他所用,转眼之间他已吸了十几名中原高手的功力,困兽之斗让他变得犹如杀神天降,当真势如破竹悍莫能挡,而剑宗宗主为了拖住月之华,与门下八大剑修合力抢攻,双方斗得鬼哭神嚎星月失色,中原群雄无不心惊色变。数十回合之后,剑宗宗主当先战死,八大剑修随之先后死伤大半,而后儒门弟子与商意行接战而上,又被月之华一人杀了百余人,商意行被一掌轰成重伤!危急之下,齐华阳果断喝退众人,号令崇真弟子结成七星剑阵与月之华缠斗,其余高手则伺机突袭。如此双方鏖战半个时辰,失去了近身相搏吸人功力机会的月之华逐渐真元耗尽,但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就要被击毙之时,岂料月之华竟突然自破十二窍穴,以血祭之法强行汇聚生命精元作最后一搏,群雄惊骇之下始料不及,竟又被他杀伤百余人。齐华阳惊怒中亲自率人重新结阵,月之华受困于剑阵之中无法突围,其他中原高手又不断突袭游击,如此又过数十回合,月之华终于气力耗尽含恨而亡……”
小主,
赵柏灵一口气说完当年那场最终决战后,似突然得到了解脱般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他忽然长叹摇头,神情中满是凄凉萧索。
而一向冷静沉稳的公子羽,在听完老者说完后,似乎也被当年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所感染,变得脸色凝重,久久不曾言语。
“好可怕的月之华……”铁铮脸色铁青,沉吟道:“此人虽是异族魔道,却也真乃一代枭雄,可悲可叹!”
赵柏灵恍惚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白马寺一战,魔教几乎全军覆没,但月之华却以一人之力独杀了中原各派高手弟子数百人,如此恐怖战力,虽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观中原武林数百年来,却也是前无古人之举。而那一战之后,中原武林各派门庭凋落从此一蹶不振;三教之中除崇真剑派实力保留较为完整外,儒门一脉由商意行带出来的门下子弟尽皆战死,儒门从此败落江湖;佛门也损失惨重,尤其是天轮寺,护寺武僧与几大首座折损大半;还有巫峡剑宗,剑宗之主与名动武林的八大剑修中的六人战死,门下弟子更死伤无算,从此封山不出,至今未见有门人现身江湖。至于其他江湖散修高手,在与魔教的争斗中伤亡更不知多少,从此二十年来,中原武林和江湖就如一潭死水,再不复当年之盛况了。”
他说得萧索唏嘘,原本就落魄苍老的模样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
沉默了很久的公子羽却忽然开口问道:“那一战之后,你们又是如何处置那只被抢出来的魔种呢?它到底是何模样,你们是否有将它毁去?”
赵柏灵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异常古怪的皱眉道:“白马寺一战之后,我们剖开了那具尸体,从中找到了那只魔种,那妖物形如人眼,通体乌黑魔气缭绕,约有婴童拳头大小,谁都没想到就是那样一只怪物竟能有那般可怕的妖魔之力。随后经过众人一致表决商议,决定毁掉魔种,以免日后再落入魔教余孽手中。岂料不管用刀劈剑砍还是火烧水淹都不能伤及那妖物分毫,就算以内力摧击,也会被魔种本身蕴含的强大力量反弹回来。它的实体虽非金石,却仿佛铜皮铁骨水火不侵。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那妖物竟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一只独瞳,随后更化为一道黑气疯狂乱窜,有一人躲闪不及被它扑在了头上,瞬间就从那人的耳中窜入了体内,那人顿时七窍流血呕吐不止,同时全身迅速萎缩干枯,竟是被那妖物吸干精血而亡。”
公子羽铁铮两人听得一脸惊愕,又似有不信。前者更皱眉追问:“你所说之事,可是你亲眼所见?”
赵柏灵没有丝毫犹豫,点头肯定道:“当然,就是因为亲眼所见,所以才记忆犹新。”
铁铮瞪大了眼睛,道:“竟真有如此妖邪之物,真让人不可思议。”他似乎对这世间的神奇不解之事更多了几分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