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的丧事处理完已经是三天后了。
付景明照例进宫回话,在养心殿门口遇见了没头脑和不高兴(划掉),遇见了眉飞色舞的云旗和一脸敷衍的齐光。
两人恭敬行礼,云旗的声音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付景明也觉察到了,但他没工夫和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小事上计较。他冲两人拱拱手,迈步进了养心殿。
“起来,坐吧。”书案后面的皇帝头也不抬,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清辞。
付景明退到一边坐下,向上回话:“父皇,太傅的事情都办妥了。”
皇帝轻哼一声,明显心情不错。
心情好就好办了。
付景明从座位上站起来,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儿臣想请个赏。”
大晋的权力尽在付景明手上,付景明少有这样请赏的时候。
皇帝停下手中的笔,饶有兴趣的抬起头:“哦?”
“父皇看看这个。”付景明将袖中的图纸呈上去,只等皇帝看过后,就可为林家人求个脱奴籍的恩赏。
皇帝饶有兴趣的将纸拿起来,扫了两眼,便兴趣缺缺的扔到了一边:“云侍郎的设计确实精妙,但朕已经封赏过他了,吾儿不用再提。剩下的事,便交由工部和户部打理吧。”
“云侍郎?”付景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是……今年刚中状元的云旗?”
“怎么?”皇帝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抬头时眼神已变得有些冰冷。
“云旗今年才中的状元,这不过三月便升到侍郎的位置……”
“有才便不拘的这个。”皇帝打断了付景明之后的话,面色不善的开始赶人,“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出去吧。”
付景明不甘的握紧了拳,但这事也已经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只能无奈的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好像忽然阴了起来。
宫中的下人远远的便察觉太子殿下心情不好,都十分有眼色的躲开了。
付景明袖下的手握成了拳,指甲穿透手心也毫无察觉。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平息心中的怒火,但却觉得气闷的越发厉害了。
云旗,又是这个云旗。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林家脱了奴籍,然后再慢慢去查林首辅的事情,没想到只是晚了两天,就被那小人得了便宜。那张手稿定然是让云旗捡去了,还鸠占鹊巢的占了名头,借着这个机会平步青。
现在想要给林家平反,恐怕是不能了。
天上的云层逐渐变厚,吞噬了月光和星辰,空气变得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
林星火在床上翻个身,然后被一声炸雷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要下雨了?正好降温。”他呓语一声,重新躺回床上,顺手将手边的枕头扯过来捂耳朵。
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穿透夜幕的帷幕,狠狠地砸向屋顶,雨水汇集成流,从屋檐下滑下,迅速形成一道水帘。
嘈杂的雨声密集而急促,与屋顶瓦片被吹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穿透厚重的墙壁,吵得林星火心烦意乱。
“烦死了,别吵了。”林星火将捂着头的枕头扔到床尾,睡意全无。
他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雨点,喃喃自语:“今年是……天佑十九年……”
等等?
天佑十九年??!!
天佑十九年,临清遭水患,夏时瘟疫起。
“没事,没事的。”林星火翻身下床,脚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鞋子,他嘀嘀咕咕的自我安慰着,“现在是五月,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林星火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个披风,胡乱的披上。他推开门,门外的冷风与水汽将他裹住,激的他连打了三个喷嚏。
狂风席卷了整个贤王府,廊下的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有些位置只剩下空荡荡的钩子,灯笼不知所踪。林星火将披风裹得更紧些,借着手中灯笼发出的一点光亮,往正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