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真的是你?”直到此刻,徐恪方才尽信,原来外界所传的玉天音,真的就是自己曾经在得月楼见过的那位蒙纱少女。
“是我,怎么了?”玉天音停下抚琴的双手,抬起头,冷眼看着徐恪与他身后的三人。
徐恪问:“你就是玉姑娘?玉坊主?”
“我乃天音宫宫主,玉天音,尔等可称我为‘玉宫主’!”玉天音冷冷回道。
徐恪心下不免有些失望,“敢问玉……宫主,你去年可曾在得月楼中献唱?”
“不错!本宫去年是在得月楼唱过。”
徐恪低下头,“在下有一事不解,玉宫主有如此手段,何以那日在得月楼中,竟对几个卫卒毫无还手之力?”
“本宫那日就只是想唱一只曲罢了,怎么啦?”玉天音扫了一眼众人,质问道:“倒是你们这些人,今夜不请自来,所为者何?”
朱无能再也忍耐不住,往前跨出一步,气呼呼地说道:
“你……你还我宝贝!”
“什么宝贝?”玉天音一双妙目直直地盯住了朱无能,双眼中似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唬得那朱无能慌忙又退了一步,然兀自有些不服气,瓮声瓮气地反问道:
“俺老朱的九齿钉钯,不是给你收走了么?还我!”
“谁稀罕你那钉钯?!”玉天音有些愠怒道:“当日不是你自己将这件兵器输了给我么?如今竟还觍着脸来跟我讨要,你要不要脸?!”
朱无能被玉天音说得无言以对,他低下头,只得讷讷言道:
“这个……玉公主,那一日是俺老朱不对,俺老朱一时大意,输给了公主,不过,这钉钯实实是俺老朱要紧的宝贝,片刻也离开不得!万望公主行行好,把宝贝还给老朱得了!”
“不行!你那天既已输了,这九齿钉钯从此就归我天音宫所有,焉能由你随取随拿?!”
“公主啊!”朱无能兀自苦求道:“念在咱两过去的情分上,俺老朱这九齿钉钯,你就还了我呗!”
“谁跟你有情分了!你这贪吃的笨猪,再啰嗦不清的话,可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
旁边的几人,听了朱无能与玉天音的一番对话之后,心中已知晓了七八成。
徐恪暗自心道,原来这九齿钉钯是我二弟当日打赌输给玉天音的,常言道,愿赌服输,宝贝既然已输给了人家,这般强行索要,好似也没有道理。他如此一想,这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当时便呆呆地伫立在那。
“我说玉宫主……”旁边的舒恨天却早已看不下去,他怪叫了一声之后,道:“我这位朱兄弟人虽长得笨了一些,可他却是个心肠极好之人,那九齿钉钯既是朱兄弟随身之物,不管他是打赌输给你了也好,还是被你骗了去也好,如今朱兄弟既然好意上门向你求肯,你就念在你两过去的一场情谊上,将这宝贝还了他吧……”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出言不逊!”未等舒恨天把话讲完,玉天音双眉一挑,右手手指忽然一动,一股急促的琴音猛然间灌入舒恨天的耳膜之内,直把那“半解书仙”震得元神动荡、恍惚迷离,舒恨天暗叫一声“不好!”只倏忽之间,他心动神摇,元神已不能受控,身子一晃,随即倒地化为了一只白鼠。
“你!你不准欺负我老鼠哥哥!”朱无能见舒恨天已被玉天音之魔音打得现出了原形,当时就兴起了冲天之怒,他手挥铁锄,抡得呼呼风响,一招“力拔山兮”便朝玉天音扑来。
只见那玉天音,看朱无能手里的铁锄如排山倒海一般扑来,非但身形纹丝不动,反而轻轻一笑,手指只微微撩拨了几下琴弦,一阵“铮铮”之声响过,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而来,气流所到之处,朱无能手里的铁锄立时化作齑粉散去,非但是铁锄,就连朱无能所穿的一身布衣,也尽皆裂成了无数碎布……
朱无能“啊”地惨叫一声,当即就倒地晕了过去。他非但被玉天音之魔音当场震晕,甚而一身衣服都不能保住,一个滚圆的肚子便光溜溜地露了出来。
“二弟!”徐恪见自己的二弟与舒恨天接连受创倒地,此时哪还会多想,他拔出昆吾剑,怒喝了一声:“妖女,休得逞狂!”长剑上撩,真气灌注于剑尖,一招“荡火势”便直奔玉天音头面而去。
玉天音冷笑一声,身子依然不动,依旧是手指轻轻捻动,只闻“铮铮”之响,三声过后,徐恪即感头脑一阵眩晕,他口中“你……你……”尚未喊出,便已倒地不醒,手中昆吾剑也“仓啷啷”掉落于地。
这一下,变起仓促,场上就只剩下了玉天音与李君羡两人。
李君羡只得徐徐拔出宝剑,他眼见玉天音只抬手之间,便将舒恨天打露了原形,又将朱无能与徐恪尽皆震晕在地,心道,这玉天音的功夫,真可谓神鬼难测了,以自己目下的剑术,就算十个李君羡也非对方之敌,然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弃同伴而去。
玉天音抬头看着李君羡,眼神中竟有一层别样的深意。
“轮到你了,金蝉子,听闻你有一招‘蝉鸣特技’,今日本宫倒要领教一二!”
“‘蝉鸣特技’,什么蝉鸣?”
玉天音双手抚动琴弦,这一次,琴音却不只是先前的“铮铮”几声,而是如飞泉流水一般,无休无止而来。李君羡用力宁住心神,正要举剑待刺,但他又怎禁得住潮水一般的魔音?只须臾间,李君羡就已把持不住,张嘴想呼,却不能做声,手中长剑已颓然掉落,他自己也觉天旋地转,未几就跟徐恪一样倒地不醒……
玉天音见状,不禁面露些许疑惑之色,她走到李君羡跟前,留神打量了一番后,才默默叹了一声:
“原来只是九世的金蝉,尚未轮转十世,可惜了!”
……
门外走进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天音宫的长老,无尘。
无尘向玉天音俯身施礼,问道:“宫主,这几人该如何处置?杀了吗?”
“杀他们倒也不必,你去将他们丢到城南的乱葬岗。”
“因何要丢到乱葬岗?”
“嗯……?”玉天音面露不悦道:“本宫让你去做事,还需向你解释么?”
“属下不敢!”无尘慌忙俯身,“属下这就去办!”
无尘将晕倒的徐恪与李君羡、朱无能尽皆拉起,拖出了屋门之外,当见到地上的那只大白鼠时,无尘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他见白鼠尚能跑动,便一把将白鼠抱在手中。
“这只小白鼠……”玉天音望着无尘手里的“舒恨天”,却兀自有些气恼道:“今日实在放肆,你去将他拿到灶房,去皮取骨,洗剥干净后,炖成一锅浓汤,送给落霜喝了!”
“宫主……为何要……要给落霜喝白鼠汤?”
“嗯……?”
“是!属下遵命!”
无尘再不敢多问,忙将那大白鼠死命一拧之后,塞入自己怀中,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