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尽轻叹了口气:“麻烦小二哥送——送这位秦道长到我的房间,我先扶她回房休息。”

“好嘞!二楼左转天号丙、丁房,客官请!”店小二笑眼弯腰,把秦老道的手臂往自己身上一搭,熟练地将人送上了楼。

待萧寒尽把余凉抱上床榻时,窗外夜色深深,阴云遮住了明月,落雨渐密。

余凉睡得酣实,雨打檐铃的声响盖住了她醉酒后沉重的呼吸声,窗栏处的一盆白兰沾染了水汽,泥土噙着白兰的冷香闯入屋内,与浓烈的酒气互相纠缠着。

烛火微光中,萧寒尽在余凉床榻旁悄然蹲下,与她的脸庞平视。

这是一张他与之相伴了十余年的脸,他十岁拜师邱识,十一岁看着邱识将她从山下领回成了他的师妹,与那几个师弟师妹一样,日日相对,从稚嫩到成人,眉眼鼻唇,没有一处是他不熟悉的。

不觉间,他的指腹已然触碰到余凉的下颚,与颈脖相交之处,亦是……易容面具黏合之处。

指下的温热触感传来,他轻轻摩挲了几个来回,仍不见余凉的脸卷起任何面具的翘边。

一道电光疾速撕开黑夜的口子,屋内乍然明亮又转瞬回黯。

三声后,惊雷响起。

萧寒尽猝然收手,将指腹残存的温热卷进掌心。

方才的亮光使他看得分明,眼前人的面容哪有半分可疑,再是厉害的易容术,也做不到骨相一般无二。

他耳际似乎又传来算命的那一句“世外之人”,她今日为何因此失态,是被冒犯了的羞恼,还是真被说中了什么?

视线停在余凉脸上良久,直到响雷再起,萧寒尽才嘲弄一笑,若真有神鬼之说,这道道天罚,早该劈死那些不忠不义之徒。

扫清烦乱的思绪,萧寒尽转身关上木窗,淅沥雨声终被隔绝在外。

屋内变得静谧,萧寒尽离去时轻缓的阖门声都显得分外刺耳。

榻上原本双目紧闭的余凉,此时却是两眼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