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羲和城的这场夜雪比永清郡来得更早一些。
才被清扫干净的广场上又铺上一层素白。
冬风刮过,让空无一人的未央宫多了几分凄悲。
马伊伊住的别苑里,她临窗而立,安静地看着窗外漆黑风景,任由冬风携着雪片落入屋内。
前几日,陆生花说过要带自己游历中廷与东土交界的裂谷。时至今日,那个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马伊伊多次信符传书,也都石沉大海。
羲和城动乱之前,马伊伊与母亲关系并不融洽,一两个月不通信也属常见,大多是父亲马耘在中间传话,想方设法缓和母女关系,只是往往被两人当作出气筒罢了。
不过此次羲和城之战,让母女关系有所缓和,特别是在陆生花默许叶子玉这个'乘龙快婿'后,倒让马伊伊愿意主动跟母亲说上两句知心话。
虽然父亲与司徒叔叔给出的说法,都是母亲受皇室急召,前往北荒执行军务,但以母亲往日做派,一定会事先知会一声,绝不会一走了之。
直到一个自称李叔叔的大叔来看望马伊伊,两人曾有过数面之缘。
马伊伊只知道他曾经是自家母亲的手下,如今更是清河州军的大将军、皇室宗亲、天灵强者,李宗瑞。
当被问及陆生花下落时,李宗瑞曾有过一瞬迟疑,最后轻声道,“应是去了南疆执行军务。”
“不是北荒么?”马伊伊轻声呢喃。
南疆北荒,南辕北辙。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质信符,写了无数次'叶'字,又被无声抹去。
……
永清郡,运来客栈。
一间茶室里,诸葛瞻安静品茗,对面坐着一位粗豪大汉,身着华美狐裘,脖间挂着一条拇指粗细、灵翡材质的项链,指间皆是名贵扳指。
永清帮主,王景逸。
名字文雅,为人却甚是粗鄙,是个生怕别人不知自己腰缠万贯的主儿。
“王帮主,相传你乃中廷某山巅教派的嫡传弟子,因不甘久居人下,是以叛离远逃东土,是也不是?”诸葛瞻笑道,浑然不顾是否触碰他人禁忌。
王景逸倒也洒脱,大大咧咧回道,“并非不甘久居人下,只是赤霞教的清规戒律太多,老子不愿受那鸟气,多亏了天机阁给咱留了一条活路。”
“不知王长老此次给你派了什么任务?”诸葛瞻给王景逸倒一盏茶,不着痕迹问道。
“诸葛公子见谅,根据阁里规定,非长老以上不得问询任务。”王景逸嘿嘿笑道。
诸葛瞻的笑容突然玩味起来,轻声道,“在唐国,权势也好,实力也罢,都逃不过'人情世故'四字,天机阁之所以有如今超然地位,能够监察天下灵士,朝廷重视扶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因为阁内弟子无不是宗门豪阀嫡传,背后蕴藏惊人能量。”
“诸葛公子的意思是?”王景逸问道。
“恰好,我诸葛家虽不是一品豪阀,但在玉京城还算有些脸面,阁内也站稳了脚跟,远非阁里普通长老可以比拟。”诸葛瞻眯眼笑道,“王帮主是想要循规蹈矩,还是想借此机会挣些不花钱的人情?”
王景逸转动着指间扳指,忽然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愿为诸葛公子效犬马之劳。”
“在永清郡停留,还有诸多事务需仰仗王帮主。”诸葛瞻一边浏览密信一边笑道。
就在此时,王景逸信符发出一丝震动声响。
王景逸扫一眼后,脸色骤然沉重,随即又收敛神色。
诸葛瞻一心浏览密信,并未察觉到异样。
……
以王伯楷的灵觉,在弩箭脱弦之时,他便已察觉,只不过碍于法阵捆缚,无法躲避,加上幽云法袍在身,便没有任何动作。
数百弩箭穿过叶子玉和兰若寺僧众,毫无阻碍地刺入法阵,撞碎了阵内不规则地灵浆,最终前赴后继地砸在王伯楷的法袍之上。
只不过穿云弩毕竟形制巨大,百箭齐发之下,唯有寥寥十余杆击中,其余则堆挤一处,相互碰撞之下,铁屑、木渣与灵浆四处迸射。
混乱的法阵中传出并不明显的金属碰撞声。
待到所有弩箭砸入法阵,弥山灵觉中王伯楷灵压仅有些微减弱,并无太大意义。
弥山此念刚起,就看见法阵里次第亮起上百道刺目白光。
雷霆之声平地炸响。
刺目白光相互交织,淹没了丛生的箭杆和正中老者身影。法阵里漂浮的灵浆被这股会毁灭性力量涤荡一空。
风雷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