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一直眯着眼睛打瞌睡的谭莒,小眼睛忽然一瞪,呼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再次回来,手里就抓了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似乎被揍晕了,一个个软绵绵地趴在一起,叠罗汉似的,被心头火起的谭莒一阵踹。
虽然是死士,但是依旧是有方法的,审讯这种场合不适合女人在场,李箸瞧着柳如筠兴致勃勃想跟着谭莒进去,也就挡在了她面前:“审讯死士,里头血腥得很,莫要污了你的眼。”
李月仙和阿宝二人间隔有些远,两个人看起来格外别扭,阿宝就四处扫着,那小眼神,心慌意乱得很,李箸也是个男人,更别说或许还是只狐狸,瞧着便知道二人之间那些小九九。
李月仙倒是安安静静,立在了柳如筠旁边,不声不响。
只听得里头谭莒不停地怒吼,以及里头的惨叫,旁听的月仙不禁抖了抖,鹅黄色的身影缓缓退了出去。
他们审出的其实和柳如筠猜想的差不多,背后之人是太师之子薛景行。
而主簿,只是薛家最旁枝末节的亲戚罢了,其实也算不上亲戚,可以说是外戚。薛景行其实也算是年少英才,只是这聪明才智并没有用到正道上,完全就是我行我素的做派,太师日常头痛这根独苗,只是老来得子,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当他不存在。
薛景行也便越来越过分,做了户部的金部主事之后竟然把算盘打到了朝廷之上,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太师也老了,管他不起,他也不曾听,这次便闯出不少祸端来,甚至想要杀了亲戚灭口。
待等柳如筠等人赶到薛景行外宅,金吾卫都做好了准备,随即,听着宋辊一声令下,谭莒猛地踢开了门,室内昏暗,突然的阳光令里头的人伸手遮了遮。
破门而入之时,许多人瞧见了他,他抱着一具尸体,就这么跪着,许久不曾抬起头来。
那具尸体骨瘦如柴,整只手垂在地上,远远一看有些骇人,因为实在是太瘦了,手指的指甲很长,尾端鲜红,似乎是染了血,他抬起了头,颇为不适应突如而来的阳光。
“想容,他们来了,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吧?”他声音有些低,似乎有些悲哀,他抬起了头,他扫视了外头站着的一群人一眼,他瞧见了同样是女子的柳如筠,他眼睛似乎亮了起来,他转了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尸体,“嗯,他们来了,你心里的那个坏蛋要被抓走了,你醒醒,看我怎么被抓好不好?”
“……”
他希冀地望着怀里,许久许久,但是那具尸体没有说话。因为他抬了头,这具尸体终于露出了面容。
李箸第一时间挡在了柳如筠面前,因为眼前的云想容不能算是人了,脸上疤痕遍布,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清洗的原因,身上也是污垢遍布。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临死之前把自己喉咙戳破了,用自己的爪子,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下手没有余地,一瞧便知道是下了死力气。
薛景行生得不错,白面皮此刻没有表情,但是柳如筠知道,他在哭。
他爱上了云想容么?
他们将他和那具尸体分了开,那具尸体很轻,很轻,金吾卫也不忍心看她身上曾经受过的伤。
“你们想问什么?”他端坐在下头的时候似乎又格外镇定,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失魂落魄,一张好面皮确实能蒙骗许多人。
“你为什么没有杀她?”柳如筠问道。
薛景行抬了头,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女人生得好看,脑子却不好使:“自然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呵呵……”李箸笑了起来,用扇子遮住了下半张的脸。
其实,许多人都看不破别人,更何况是自己。
为人臣子,继忠,清明,无外乎如是。
景泰元年一月,长安咒被破,百姓皆喜,新帝念右金吾卫将军宋辊劳苦功高,特赐半年供奉,粮食数百石。监察御史及大理寺少卿赏三月供奉,西域贡品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