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风楼皮相极好,一介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要说杀掉一个人,也没弄出大动静,是不太可能的。
他提交的线索就这几个:他从南边下的楼,听见三楼动静,吃了一盘腊肉,上楼瞧见男人的人影。
另一个嫌疑人郑昭筠则是胡国公秦颂之女,秦颂则是初代国公秦琼后人,劳苦功高。
郑姑娘随母姓,母亲乃是荥阳郑姓大族长女,她出生之日起便极受国公宠爱,她住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赌气。
郑姑娘生得端正,却不似其他女子一般柔美,倒是有着一股中性之美,大约是自小习武,所以长身玉立。
她其实是纠结许久才道出原因,她来长安是为了捉奸的。父亲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乃是太原王姓大房之子王昱归。
而这王昱归则是个病秧子,日日拿药汤吊着,她原本是不想成亲的,只是父亲说,这是娃娃亲,退了有碍脸面,也就忍了,她也认了。可是最近听说这王公子来京投卷之后,和小倌搞在一处,她便气都不打一处来。
提起马鞭就从边塞风尘仆仆赶了过来,就在此住的第二晚,便出了这档子破事。
谭莒听完都觉得这姑娘点背得有些可怜了。
推官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叹息,随后便问道:“你昨晚,听到了什么?”
郑姑娘自小习武,所以说话也铿锵有力,她坐在下头的身子也是挺直的,大约是军营里待久了,说起话来也像是述职报告一般:“我一直站在外头,就站在中间横栏的位置,因为那里视野最开阔,我能看见整个大堂。大堂上头开的口子有光,能瞧见星星,我那晚听见了叫声,我被吓了一跳,我去敲了门,但是没人应,我也就又回去了,之后就听到下头有人骂人。”
推官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的房?”
郑姑娘皱起了眉,摇了摇头,眼睛清澈:“我没有回房,我那时候听见屋子外头好像是有动静,所以从走廊跑到了另一边走廊敞开的窗口,往后看了一眼。”
推官被这个新的信息震惊了一下,他坐直了一些,身体有些前倾:“嗯?你看到了什么?”
郑姑娘脸突然皱了起来,似乎在纠结,她许久才道:“我看见了鬼。”
推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部肌肉抽了起来,嘴角咧了开,整个身子更加往前:“什么?”
“我看见了鬼。”
她的眼睛很清澈,一眼能望到底。
推官嘴角也跟着抽搐了起来,习惯性的微笑也维持不住了:“之后呢?”
郑姑娘一脸平静,对于她来说死人并没有什么,战场上死的人多得很,她淡淡道:“之后我便爬上房檐,发现有一些瓦片似乎被移动了。”
“瓦片被打乱了?”
郑姑娘点了点头:“嗯,排列组合被打乱了。”
“……”谭莒和推官对望了一眼,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些怀疑。因为她一直在三楼,并且是练武之人,怎么可能没听见死者房间声音?若是她被外头声音吸引,为什么说见到了鬼呢?
郑姑娘毕竟也是个姑娘,对于眼色还是知道的,似乎是瞧出来了前头几个人并不信自己的话,心下不悦,她皱了眉:“若你们不信,可以上屋顶瞧,那几块灰瓦明显是调换了位置的。”
谭莒一直站在她身后,他其实瞧了她背影许久,而现在他突道:“那也有可能是你跳上房顶之后移动的呢?”
郑姑娘听见这句话之时便呼地站了起来,她转过了身子,似乎有些生气,扑面而来的便是沙场的气息:“我在军营好多年,最不屑的便是作假扯谎!若你们不信我,大可将我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