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富商终于抢到了李尚敬的一幅诗词,上头画着一美人。据传,这是李尚敬的原配妻子,只可惜她去得早,所以李尚敬为她画了自画像,随后给她题了诗:“吾念卿卿空涕流,意如凄凄书永别。”
这句诗句更加令人觉得,这李尚敬对于这个女人是真心的,可惜没有人知道,原配妻子死后不久,他便移情其他女子,并为她写了其他诗词。
那位富商姓白,在长安购置了白府,住在这里也许久了,他做的是丝绸生意,长安的丝绸庄他做,但是大部分的丝绸是出口西域的,所以赚的钱也不算少,他为了买到这李尚敬的“真迹”也是下了血本的。
他抚摸了许久,心满意足极了,便将这幅画挂在了自家的大堂里,他要向所有人炫耀他有李尚敬的诗词真迹。
今夜很安静,外头连蝉鸣都不曾有,一些仆人都觉得今夜有些过于安静了些,有些可怕,随即都早早钻入了被子,即使他们不曾睡着。
这已经是热天,六七月的天气最是炎热,实际上是睡不大着的,柳如筠耐不得燥热,只得从席上起了来,她一向怕热,中衣用的便是清凉的丝绸,有些松垮,衬得她气色有些不太好。
她其实算是挺瘦的姑娘,若是将她丢去盛唐,怕是归于丑女一类。也亏得如今这种审美已经过去了,否则她们这群瘦姑娘愁嫁得很。虽然现在也没什么人向她提亲,但是她也并不太在意,面对父亲的探问,只是淡淡说了句监察为重。
丝绸中衣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用,她依旧觉得热得很,她突然便听见了咕咕声,侧耳又听见了窗外有东西正在有规律地叩着窗户。
她轻轻走至窗前,打开了窗,那只白鸽歪了头,似乎格外惊奇她脱下绛红色官服的模样,歪着头滴溜着眼睛看了她许久。
她淡淡瞧着它,一人一鸽对视许久,之后她伸出了手抓住了鸽子的胸腔,那鸽子似乎非常不满她如此无理的对待,爪子不停上下腾抓,不停扭着脖子,想去啄她的手逼她把自己放开,她被闹得烦了另一手便拍了过去,将那鸽子拍懵半晌,柳如筠还以为这鸽子被自己给一掌拍死了。
她取出了小笺,便将那只鸽子扔出窗外,动作极其潇洒,那只鸽子大约是忘了自己会飞,一道白影就这么咻得一下掉进了外头草丛里。
那日将林贞押解之后,她和李箸一同走在城外的山上。他们几乎能瞧见整个长安的全貌。
如今的长安,宛若一盘正在展开的棋盘,坊间规整,宛若棋盘矩阵,长安的地标建筑就宛若一颗颗棋子,他们穿梭于经纬交错的街道,就如此慢慢定格,最终成为永恒,成为棋盘中坚不可摧的部分。
而棋盘十九道之内,乃是长安芸芸众生。
李箸瞧着长安,眼眸似乎有别的情绪在,但是她瞧不出来,李箸的城府远比她想象的深得多,他眯起了眼睛:“长安如今歌舞升平,这便够了,你莫要做御史了。”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瞧他的侧脸,他的侧脸白净,气质也很好,若非姓李,说是其他贵族也有人信。
而她并不一样,她父家并不显赫,父亲全靠着自己方才坐上史官,而她也是因为父亲虽撰书国史,却依旧严谨责己,方才坚持下来,从一名小小按察使,做到了御史。
“当年,我的路,便定了。”
她瞧着长安缓缓流动的人群,突然便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被允许这么笑过,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官服,皱了眉,随后柳眉展开,她抬头望着李箸的眼睛是格外的认真:“其实我从不喜红色,只是监察需以身作则,只有这样,把柄方才会少一些,致命的因素也会少一些。有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年一别,你我皆已不同。”
李箸静默许久,他没有转头看,再次响起的声音依旧温润:“你想过日后么?你一个姑娘,若是御史,普通男子不配,朝堂男子定不敢……”
“我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