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明明有很多话想去倾诉,想去表达,想去分享,可是却说不出口,不知道如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和怎样的人去说。
周围数不清的面孔在先来后到的说你好,瘦长脸的人在嘻嘻哈哈的笑着;桃花眼的人在纵情狂欢的闹着;高鼻梁的人在郁郁寡欢的哭着。
他们好像都很充实地活着,唯独他一个人在不知所措地漂泊。
寂寞与孤独日益膨胀,仿佛一张口,就会从喉咙里涌出“咕噜”“咕噜”的带着气泡的黑色的水。
它们像一群长着獠牙的液体怪物,肆无忌惮地将他的躯体包裹住,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蚕食殆尽。
于是心脏上破了一个洞。
洞的缺口似乎感染了,红肿的血管发出沉闷而低迷的跳动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他却还是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带好面具迎人而笑,说“早上好”,说“明天见”,说“下次再一起去”。
明明要崩溃了。
厌倦。无聊。乏味。枯燥。令人作呕的,每一天。
于是他总忍不住回想起那个雨天,如果不是她,他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值得他去在意的人,或是事,或是物。
他看见了名为希望的某种类似于谎言的词汇,就在班珏琳的双眼中。
陈寅在工厂的休息室里睁开眼睛,他的意识有些恍惚,大概是因为梦见了过去的事情。
身边的工友说了句:“小陈,你刚才说梦话了。”
陈寅坐起身,看向工友老刘,对方笑着说:“是不是梦见漂亮姑娘啦?哈哈。”
陈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笑了笑,便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外面的雨开始渐渐地变小。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工友开始顶着雨离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本地的工人自然可以回去家中,像陈寅这样的,则选择留在厂里,像是他这种“无家可归”的,厂子里有专用的休息室。
陈寅望着雨幕,像是可以透过其中看到某个身影。
从前的她会在这个时候撑一把透明的雨伞,可是走了几步,她却停了下来。
身后的陈寅刚好鞋带松了,弯下腰去系,将鞋带打上最后一个扣,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她正在望着自己。
然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她就只是那样望着他,维持了足有十秒钟。
陈寅也凝视着她,直到她转过身去离开。
她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呢?
直到今天,陈寅也仍旧有些在意她那天的眼神。
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并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去问她当天的事情。
直到他身旁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寅一怔,转头去看。
9.
赵虎走到陈寅身边,他没有戴墨镜,毕竟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戴着墨镜实在是件诡异的事情。
“今晚没出去?”陈寅见到是他,便回过脸,继续凝望着面前的雨幕。
“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打算加班了。”赵虎侧过头,左眉上的疤痕明显,他问:“你见到她了吗?”
“谁?”
“你知道的。”
陈寅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应该在这里说这种事吧,老板的眼线可不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谨慎了呢?”
赵虎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现在下着雨,老板不会留在厂里,1号车和2号车都不在停车场,说明他们两个一人开走了一辆,眼下要负责开车的,不可能会关注我们这样的人了。”
陈寅不由得失笑道:“不愧是你啊。”
可总归是要防患于未然,赵虎想了想,还是对陈寅说:“你休息室里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