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遇到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她没想到的,沉水寨唯有结了亲才能种下合欢树离开这里。如今少年却当真是将她放在心上一般。
她只是四门一个挣扎求生的囚徒。
姜藏月只觉得身上彩衣灼人得很,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脱不下来。
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进祠堂,将祠堂里的喜气席卷遍野。
举行完仪式,便是接下来找寻合欢树并种下。
少年握住她的手,却并不像是做戏,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合欢树要寻粗壮些的,这样才能经得起风雨。”他走在她前面探路:“小心些。”
姜藏月垂眸。
少年拿着棍子打着周边草木踏出一条小径。
姜藏月追上他,两人并行。
她觉得要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事儿,应该她更熟练一些。
少年回眸看她:“合欢树古人曾有言。”
姜藏月竖起耳朵。
他慢悠悠开口:“萱草解忧,合欢蠲忿,皆益人情性之物,无地不宜种之。”
“什么?”
姜藏月这句是真没听明白,反问他:“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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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笑。
他才道:“见合欢者,解愠成欢,破涕为笑,是以合欢不可不栽。”
姜藏月到底没信他这一番大道理。
她只想着种完这棵树,事情就到此为止了。爹娘说过,人无信而不立,她既然接了任务还是很讲信用的。
不过王富贵还说,今日种下合欢树,来年初夏合欢树便会开花,粉红霏霏,似轻盈柔软的绒球,反正她也瞧不见。
她又不会再回沉水寨。
晒着日光,吹着和风,姜藏月想着和眼前之人应该没有下次再见的机会了,苍穹间稀疏的光影打在两人身上。
少年少女于沉水寨祠堂结了亲,又共同寻了合欢树,她觉得兴许是有几分同行的伙伴情谊。
姜藏月扭头提醒:“王富贵,让你爹将你看紧一些。”
少年顿了顿:“为何?”
“你价值千金。”姜藏月继续说:“来日再被谁捉走就不好说了。”
他语气很是温和:“今后还有你陪我。”
“那不一定。”姜藏月嘟囔一句。
“你说了不会走。”少年脸上有难得的无措故作镇定藏起来。
“还种不种树了?”姜藏月问他。
“这棵行不行?”他说着指了指旁边一颗合欢树苗。
姜藏月摇了两下,比较结实。
两人选好了树苗,这才开挖,将其栽种到指定的位置。
瞧他就不像干过这些活儿的。
姜藏月忙碌了一小会儿头发也散了:“你会不会盘发?”
她发绳断了,这荒郊野岭的,可没什么东西能替代。
少年取了一截合欢树的树枝走到她身后,指尖落在她发丝间。
他的手很巧,不会种树但会盘发,一截树枝就可以将发丝都挽起来:“好了。”
姜藏月顺手摸了摸。
头上被挽了一个小丸子,插这合欢树枝,倒是很牢固,小姑娘露出白皙小巧的脸蛋,更显几分稚嫩。
姜藏月歪了歪头:“你手艺还不错。”
她从前觉得别人盘发很神奇,一根钗就好了,偏她学不会。
少年目光落在合欢树枝上,只笑:“往后你若是不会盘发,直接找我。”
姜藏月含糊点头:“行,你教我。”
王富贵家在临安,她可是要回汴京的。
“临安王记的烧饼很好吃,你在东城门等我。”姜藏月冲他笑:“我买了烧饼就回来。”
少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眸紧了紧,这是这些年唯一对他好的人。
无论她将他错认成了谁,认了便是认了。
等她回来,他就告诉她真名,不骗她。
长街短巷繁闹,少年立在东城门一直等。
江波玉蟾映水摇,锣鼓喧嚣,凤管鸾萧。
直到夜间熙攘,华灯初上。
东城门的少年终究喃喃自语。
“不会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