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生吐着米糊糊,饿得胃里火烧火燎的。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母乳是随时都可以喝到的。
而不是现在嘴里这种淡的没有味道的米糊糊。
有时候,他连米糊糊都吃不到,只有一些像喂猪的涮锅水一样飘着点油花的水汤。
日子到了母亲的肚皮再一次风吹一样鼓起来。
三妹妹生下来了,和他隔了两年。
李贵生拉扯着刚会爬的二妹妹,看着母亲虚白的唇色,忽的有些悲哀。
这一次,父亲门都没进,奶奶进来看了一眼,臭着脸砸上门,嘴里念叨着“又是赔钱货”。
一直到下午。
小房子里,只有时不时哇哇大哭的婴儿,虚弱的母亲,在地上爬动随手抓起泥丸子就往嘴里放的二妹妹。
李贵生看着母亲虚白的唇,迈着短腿给母亲舀了一碗水。
母亲大口大口的喝水,一连喝了两大碗。愣愣的看着他,忽的眼泪砸下来。
“你要是个带把的,就好了。”
李贵生抿着唇,忽然觉得一阵寒风吹进骨头缝里,又冷又疼。
这就是大姐的生活吗?
母亲的肚皮又鼓了起来。
产下了四姐姐。
母亲看着四姐姐,眼里闪过恨意。
恨意?
李贵生揉揉眼睛。
没有看错,母亲对刚刚出生的女儿有恨。
李贵生麻木了。
快5岁的他熟练的照顾母亲,照顾新生的小妹妹,要拉扯比自己小的两个妹妹,还要负责家里的家务活,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喂鹅喂猪。
母亲一年一胎,肚皮就没有歇过。
生下四妹妹后,母亲终于休息了两年。
七年后,李贵生看着母亲再次鼓起来的肚皮,忽然感到害怕。
冷冽的风吹着骨头缝,幽冷的寒意让他不自觉咬紧牙关。
这一胎,原本是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四个姐姐活的如此艰难。
最后,李贵生,还是出生了。
全家人盼了七年的带把的,终于来了。
李贵生给母亲喂鸡汤,看着母亲骄傲的扬起头颅,仿佛一只斗胜的公鸡。
她的皮肤松松垮垮的,脸上带着长年孕育的黄斑,表情自豪。
李贵生却觉得心里越来越冷,仿佛心口挨了一刀子,塞了冰进来。
三天一只鸡,李贵生每一次都要杀鸡炖鸡,再服侍母亲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