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抱歉,刚刚没看清,六爷还见谅哈……”
话刚说完,吴老狗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岂不是说刚刚瞧着六爷真就像个乞丐不是?立刻又改了口。
“我的意思是,刚刚没看清,指错了人,刚刚想说的是……是………”
吴老狗四处环顾,愣是没找到可以合适推脱的人选,只得硬着头皮哈哈一笑。黑背老六倒是啥都没说,忍下要翻上几个白眼给这个完全不会说话的笨狗的冲动,悠悠提起了刀,没入了人群中。看着黑背老六没怎么在意就这么离开,颇有脱险的感觉,吴老狗长出了一口气,伸手进袖子敲了敲三寸钉的脑袋。
“今晚不给你吃的了。”
说归说,吴老狗还是没狠下心来真没给吃的。但是比较起往常,给的量小了许多,半夜把这三寸钉饿得直嚎,受不住的吴老狗只能爬起来给这小狗喂足了食,才得安安分分地睡下。
颇有自作自受的感受,一如中午被自己喷了一身茶的解九爷。
不知道为何,迷迷糊糊睡着半途,外头传来了婉婉转转的歌声,凄凄凉凉的调,吴老狗顿时身上惊出一身冷汗,登时清醒了七八分,想要挣扎起身却动弹不能。
莫不是遇上了鬼压床?吴老狗迅速地把这个现象和所知的做出了匹配,而先前救了自己一命的三寸钉却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这时候就不见得那家伙起作用了!”
吴老狗暗骂了一句,这时只觉得浑身一颤,瞬间睁开了双眼,三寸钉的鼻头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吴老狗迷糊了半晌,才悟过来,只怕不是鬼压床,是被梦魇住了。这梦魇中听的调子现在似乎还绕在耳边,吴老狗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寒,伸手摸着三寸钉,一夜未眠。
至于隔日清早,吴家伙计难得看到平时睡下就四平八稳的狗五爷居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淡淡黑眼圈,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地奔走相告。而传到其余九门耳边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五爷有了意中人,患上了相思病,彻夜未眠思美人”这般的八卦。
至于到了霍七姑娘的宴上,齐铁嘴拿此跟着吴老狗开玩笑被三寸钉狠狠地给了一个精致的小“手镯”,那便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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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背老六和往常一样,来到了那个茶楼,从白姨的房间离开之后,蹲在门口抽着大烟。偶尔他会生出自己到底是否已是一缕游魂,并不存于世上的错觉,狠吸一口大烟,一阵麻酥酥的痛快之感传遍全身,终于又找回了还活在现世的感觉。
“六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一旁的小厮打好一壶酒,放在了黑背老六的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黑背老六和以往一样,把大洋塞给了小厮,满足地吸着烟,饮着酒,难得的快活。
然后随着吴老狗的一指,这个和往常一样就变得不一样了,恰好吴老狗说的那句话也被听了个分明。黑背老六正巧抬眼一看,那个笨狗立刻尴尬地收回了手指,两次试图寻找借口开脱都以失败告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三寸钉探头探脑地看向黑背老六,给这场景添了份滑稽。
黑背老六向来不爱应付这种场面,便提起了刀,走进了人群中,后面隐约还能听见吴老狗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身为九门之一,黑背老六相当于一个独行侠,在九门中完完全全的一个异类。其余八门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盘口和伙计,独独只有他,一人走天下,没盘口,没伙计,有的就一把快刀,和那个呆在院里的白姨。
把最后一块大洋给了那茶楼小厮之后,身上就没了多余的小钱,怕是下一支大烟都没的着落。黑背老六摸了摸包裹,里面有几个倒出不久的明器,寻思着上哪家盘口给出了货,换点烟钱。
离他最近的,也就只有上三门半截李的盘口,在门口瞧了一阵,便走了进去。半截李和黑背老六也许是最相似却也最不相似的,而这种情况恰恰是黑背老六最忌惮的,倘若两人瞧着还能顺眼,那倒还好,若是一个看不顺,死敌兴许都是。
“六爷?真不巧,今儿个三爷出去下活了,这要是出货我就先给你瞧着。”
半截李刚好不在,黑背老六也就没那么提心,把明器摆在了桌上,等待着那伙计开价。那伙计移动到柜台前的时候,黑背老六看了出来,这伙计的左腿瘸了,绑着一个简陋的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