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从容不迫道:
“韩馆主牵头,其他的武行师傅也同意,三位东家愿意出钱,皆大欢喜。
我师傅常言,事无巨细,落到实处才可成行。比如这整编卫队,应该招募多少人,如何管理统辖,避免滥竽充数……我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韩扬一愣,他本意是随便递个话头,无论白启后面讲什么,吹捧夸赞两句就是了。
习武练功,确实存在年纪轻轻的拔群英才,往往触类旁通,精进迅猛。
但论及处理常务琐事,讲究人情练达,却非他们所长。
“白小哥儿请讲。”
韩扬微笑以对,只当少年人好出风头,故意表现自个儿。
“三籍六户,乃龙庭立下的规矩。府郡也好,县乡也罢,造册定户,都是之首要。
既然如此,不妨以十户为牌,十牌为甲,十甲为保,设立保正、甲长、牌长之位,进行联络互通。
再把十保为一团,置一练、二练的好手为团总,团副数人。再让武行师傅统领,做个团指挥,而东家派人充当知事。前者招募乡勇传授拳脚,后者分管钱粮采购,各自操持。”
轻瞥了一眼面皮忽地绷紧的韩扬,白启笑道:
“我师傅不喜欢拘束,更懒得掺和,依我看,团指挥非韩馆主莫属。穆门主、朱门主,胜任团副。知事三五人,则可以由柴市、火窑、鱼栏的东家指派。
除开抢收庄稼的紧要时日,平时每月都应当训练,五百里山道、八百里河道,不缺土匪、水贼,正好拿他们练手,定时清剿,保得周遭乡寨安宁。”
此子当真只有十七岁?为什么分猪肉这种事,都做得这般熟练?
席间众人无不惊愕,并非震惊于白启提出的“高见”,而是这一通安排下,武行坐馆与三大家皆分到实际好处。
前者捏住枪杆子,后者握紧钱袋子,彼此都不算亏。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韩扬由衷赞道,毫无半点儿敷衍,整编卫队的这个想法他才萌生不久,压根没有清晰的章程。
白启却在瞬息之间,便能想得明白,兼顾各方各面,属实难得。
至少自己儿子韩隶,绝无这份灵敏机智。
“不过白小哥儿漏了一人,你斩杀杨猛,为黑河县除一奸贼,可当‘团副’!”
韩扬投桃报李,嘴角含笑道:
“白小哥儿打渔人出身,从东市码头传出的响亮名声,不如把渔民统合起来,也作为乡勇招募,编入白小哥儿的鱼档。
届时,再并几家铺子,弄个船队,也方便做买卖。
从黑水河到怒云江,这条道上,财路颇多。
东市埠口的三处渡口,也可以让何兄拿出来,就当借给白小哥儿操练渔民,增进水性。”
那不就成现在的鱼栏了?
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何文炳,白启心想道:
“我当东家,他干嘛去?真要做成了,以后黑水河得改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