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桀听得牙疼,忍不住骂道:
“有屁快放,赶紧的!我瞅着你就觉着烦!”
瞧着洪桀如鲠在喉的难受样子,陈行心满意足,嘴角上扬。
当年收下宁海禅,那个孽徒桀骜不驯,恣意狂妄,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师父,纵在外人面前也不给面子。
哪有阿七这般懂事乖巧,适合显摆!
“就一小事。你手底下的阿猫阿狗,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与我徒孙作对,扣了他的货船。
老洪,管教无方啊!”
陈行轻飘飘说道:
“念在你我情分上,这桩麻烦可大可小,你要是能解决,我就不出手了,你若懒得搭理,我不介意代劳。”
洪桀两条雪白眉毛倏然一抖,脸色沉下。
排帮的规矩并不像想得那么森严,除总舵以外由他自己坐镇。
其他的分舵、香堂,多半都是招募的客卿供奉。
本事大的,给个实权位子;本事小的,挂个虚职名头。
久而久之,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故而泥沙俱下,良莠不齐的情况,确实存在。
可洪桀平素也交代过,捞油水要有眼力劲。
心里得放着一杆秤,谁能招惹,谁不可触碰,必须记牢了。
“不劳你动手了。”
洪桀摆摆手,陈行老匹夫一贯心狠手辣,让他亲自上阵,那处堂口估摸着很难再剩下几条活口。
这厮进义海郡之前,可被叫作“十渡阎罗”,凶名赫赫。
排帮大龙头招了招手,唤来门外把守的劲装汉子,附耳悄声说了几句。
大概等到白启喝掉第三壶云雾茶,鸿鸣号货船被扣押一事便有结果。
洪桀坐在上手静听汇报,片刻后吐出八字:
“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没过多久,坐在高阁吨吨吨狂饮灵茶的白启,就听见外边传来刀斧砍伐血肉筋骨的细微声音,紧接着又有一瓢瓢泼洒冲洗。
由于洞开耳识、眼识、鼻识,五感异常敏锐,他几乎能够于心间勾勒出清晰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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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头颇有威严啊,一声令下就杀个人头滚滚,堪比郡城的土皇帝了,操持生杀大权。”
白启暗暗思忖,倘若要论资排辈,义海郡坐头把交椅的,肯定是两位道官,其次轮到排帮大龙头,十三行只能屈居其下。
他在黑河县打渔的时候,每年春秋时节,税收都是排帮派人下乡征纳。
可见势力之大。
“那船货卸完后,立刻运到鸿鸣号。”
洪桀眯起眼睛,笑呵呵道:
“底下人不懂事,没眼色,瞒着老夫自作主张,险些耽误白七郎的生意。
除了堂口上下的十五条人命,还有郑家、祝家的两颗头颅,一并送到。”
雷厉风行!
白启在心里挑起大拇指,这位排帮大龙头眼睛虽小,手段却足够硬。
三言两句便把麻烦解决,不仅让他感到满意,顺便还敲打一番郑家、祝家。
“老洪做事就是痛快!”
陈行夸赞道。
“你收的那几个徒弟,怎么没见着人影?”
洪桀面皮抖动,冷声道:
“我的徒弟,自然比不过你的徒弟,有何好看的。”
陈行手指屈起叩击桌面,并未接话,好像等待下文。
“……也比不过你的徒孙,行了吧。你这老匹夫,蹬鼻子上脸最来劲!”
洪桀无奈一叹,他若不讲完,陈行这厮能带着白七郎,再喝上二十壶云雾灵茶。
搞不好,还得搭上几桌好酒好菜。
打秋风这方面,通文馆一脉从不弱于人。
早在十年之前,这位排帮大龙头就领略过了。
怒云江水君宫那块“宁海禅与秋长天不得入内”的石碑。
便是他亲手立起!
“哎呀,老洪,你看你,净说些我不爱听的大实话!”
陈行开怀大笑:
“像那个谁、还有那个谁、以及那个谁,都是很出众的好苗子,我记得都破三练皮关了。”
你他娘的,连名字都记不住就别装作很欣赏的样子了!
洪桀气得火冒三丈,若非他不善攻伐,今天怎么着都要让陈行老匹夫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