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辟疆轻轻拧着眉头,堂堂武道圣者,一缕神意马失前蹄,让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斩了。
本就是叫同境巨擘唠一辈子的笑柄,倘若再做纠缠,未免显得自个儿气量狭隘。
但义父有言在先,必须压住子午剑宗,容不得再冒出个充当顶梁柱的真传弟子。
故而才有几年前,隐阁挂单裘千川,重金悬赏人头之事。
这一遭惨烈的教训,让无生剑淳于修收徒都小心谨慎许多。
年轻一代独占鳌头的穆昭阳,至今未曾让其跨出过山门半步。
因此被好事者戏称是“养在闺阁的剑宗小娘”。
“那人掌驭南明离火,挥剑之势非凡,隐隐有些当年寇求跃的样子。”
赵辟疆静静地思索,心头浮现那一缕神意被斩的景象,无端涌出微微寒意。
太像了。
若非年纪对不上。
他几乎要认为,寇道子修神魂成鬼仙,尸解转世再度为人了。
“如此天骄,奈何从贼,被剑宗捡去了。”
赵辟疆掐灭杂念,他坐镇天水府,见过的人杰不计其数。
天赋高低,关乎能否走得更远。
可想要真正在赤县神州占据一席之地,卓绝的资质只是筹码,活到兑现的那天才算成功。
“我有擎原压阵,哪怕真是寇求跃复生,也挡不住。”
赵辟疆对麾下那员银锤太保信心十足,裴擎原乃名登鸾台的盖世人杰。
放眼天下,及冠之年的四练武夫,他的体魄、气力、潜能,仅次于某位传说是金翅大鹏投胎的国公爷小世子。
“谢大将军开恩!”
诸明玉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双手交叠额头,伏身紧贴地面。
她很清楚,替将军府、国公府在外办事。
做好了,乃当奴才的本分。
办砸了,必定要受罚!
别看女财神的名头听着很大,天水六郡,水陆两道,排得上号的势力,无不敬让三分。
归根究底,大家还是瞧在大将军、国公爷的份上。
没有这一杆大旗撑场面,谁也不会买账。
“本将军与义父说过了,此事罪不在你,颜信老贼与淳于修设局在前,冒益昶及其他三家的孤魂野鬼,藏于义海郡这么些年,未曾走漏过半点风声。
淳于修一来立刻就被发现,早早埋伏一窝端了。”
赵辟疆语气放缓,诸明玉生财有道,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抛开隐阁,她办的丰汇商号,四海商号都如火如荼。
不仅搜罗诸多奇珍异宝,如同聚宝盆日进斗金。
私底下还把盐铁漕运紧紧握于掌中,豢养众多私兵。
哪怕不念旧情,只看用处,也没办法做到轻易舍弃。
“子午剑宗有心算无心,让你栽个跟头,不稀奇。
也是好事儿,既然淳于修被派到义海郡搅弄风雨,说明颜信老贼坐不住了,明面上闭关,背地里却栽培根苗。”
赵辟疆缓步走到夯实厚重的演武坪,随手摄来一口百余斤重的熟铜大棍。
好似拈着一根绣花针,举重若轻,挥动浑圆。
他每一下动作都很慢,如同置身千丈海底,棍棒破开层层重压,搅得气浪澎湃尖啸。
冥冥虚空,似有一道道炸雷轰开,震得四面八方激荡不已。
熊熊气血真罡好像大烘炉倾倒而下,铺满整個院子,滚烫炙热遍布。
随着衣袍鼓荡,若隐若现的猿魔虚影,一点点凝聚呈现。
吼!
音波炸裂!
极尽阳刚暴烈!
险些把诸明玉的神魂喝破,压迫得被动出壳。
这位女财神俏脸惨白,赶忙运转观想之法,镇压住如被投进沸水的颗颗念头。
这时候出壳离体,不出片刻,她就要像蜡烛似的融化,化为一缕缕青烟。
“这便是武道圣者的气血么?太恐怖了!传说中,神通巨擘一吼之下,鬼仙都要魂飞魄散,看来不虚!”
诸明玉紧紧守住魂魄,哪怕热力扑面,吹得发丝枯黄,也不敢让其脱离肉壳,暴露在赵辟疆翻腾奔涌如汪洋的雄浑气血面前。
神通巨擘,是一念改易天象,拨转天下风云的强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