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没有立刻掉头离开,她抬头对上林木杨的眼睛,认真地打量起他。
随着半垂的视线撑开的单薄眼皮,浓密的睫毛让他的眼睑看起来自带内眼线,瞳仁黝黑,眼白干净。
他的眼睛也是透亮澄澈的类型,只是似乎总有过于浓重的思虑,让他的干净和其他人的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他的干净是洞察、明晰。
而根据甘甜过往的经验,能留在她身边的男人,有时候需要糊涂一点。
他很郑重,虽然结束语说的是简单的回去吧,说他们在等他,半句不提自己,但这也是道别了。
在她做出决定的时候,林木杨也做出了决定。
就到这了。
甘甜选择尊重他。
尊重一个有自己的眼睛、脑子,会自己观察、自己揣度的成熟男人。
她往后退了一步。
从超出朋友界限的半臂距离,退到社交距离。
“那再见啦,”甘甜嘴角轻轻一勾,脸颊就陷下去一个纯真无害的酒窝,“老板。”
——老板。
她叫得郑重其事,又客套守礼,这一声叫下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古灵精怪的“叔叔”和缱绻多情的“哥哥”。
只是老板。
林木杨的心冷不丁狂撞两下,屋里挂钟那道六点的敲击声悠然漫长地穿透时空落到他的耳里,缓慢地引起绵长的鸣响。
他眼睁睁看着甘甜冲他挥了挥手,脑后那个松散的丸子头在空气中轻巧地跳跃两下。她干脆利落地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屋子里走,轻快洒脱的样子,跟初见时收伞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林木杨茫然一瞬。
是他错了?
“甘甜。”
声音比理智更先出声,但夜里的风太大,甘甜没有听见。又或许是听见了,但她只是放缓了一下上台阶的步伐,就毫不犹豫地奔跑进灯光暖黄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