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一时间陷入沉默,御案之后,只剩皇帝笔走龙蛇的纸张沙沙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隽垂首跪着,一动不动,皇帝这才像是刚看到似得,大手一扬:

“罢了,你也是少年意气,路见不平,安能装聋作哑?你才多大,朕不该如此苛责你。”

齐隽跪着没有动,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悔恨愧疚,又带着一些隐秘的孺慕之情,道:

“父皇少年时便英勇睿智,乃儿臣远不能比,此事是儿臣思虑不周,能得父皇指点,是儿臣之幸。”

“哈哈——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朕的墨用完了。”

皇帝忽然龙颜大悦,书房之中的内侍虽然不明所以,可陛下高兴就是他们高兴,也跟着露出个笑模样。

“是,能为父皇研墨,亦是儿臣之荣。”

齐隽虽然起身,可背脊仍然微微弓着,像是介于年幼和成熟之间的小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既想闯荡又十分不安的情绪。

“好了,朕不过是提点你两句,往后注意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儿臣惶恐。”

御书房又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

今日早朝,陶尚书并一众御史齐齐进谏,要求收回太子暂执麒麟卫的权利,由圣上亲自执掌。

原因也很简单,太子还未及冠尚且年幼,且圣上又正值壮年,麒麟卫可探查天下事,特殊情况亦可先斩后奏,权力太大。

以及……他遣麒麟卫为长公主府抓捕顾临烟一事。

皇帝难得没有立刻驳回这件事,而是押后再议。

不论是忌惮这个即将长成的太子,还是想借着进谏一事敲打敲打太子的势力,皇帝的态度并不明朗。

早朝结束后,不少已经暗中投靠东宫的朝臣纷纷递了信入宫,希望与太子一叙。

早在朝会结束时,齐隽就已经犹豫过,自己还要不要亲自去找皇帝求一份给赵家封赏的恩典。

他麾下门客均提议他先暂避风头,好歹先将手里的麒麟卫稳住,再谈其他。

可他并不这么认为。

人都会有生老病死,君王也不例外,避而不答固然能得一时风平浪静,可只要这根刺还存在,终有一日会恶化成更无法收场的脓疮。

到那时,无论他有没有用麒麟卫做危害皇帝的事情,他都难逃一劫。